幻象

〔美國〕洛威爾

漫步在芍藥樹旁

我瞧見一只甲蟲，

漆黑的翅膀上

有著奶白色的斑點，

我本想抓住它，

但它從我手邊飛快地跑開了，

藏身在托著佛像的

石荷花下。

（裘小龍譯，選自《意象派詩選》）

【賞析】

20世紀初美國出現一股意象詩熱潮，這主要是由龐德興起，由洛威爾推動的。美國意象詩的直接來源是中國古詩詞。中國古詩詞重表象——意由象表。而這正是西方詩欠缺的。龐德為之感動，于是提倡意象詩。

這首小詩很簡單，描繪了一個場景、畫面：詩人在芍藥旁漫步，看見一只漂亮的小甲蟲，她想捉住它，但它飛跑了，藏到佛像的石荷花下。不抒情，不議論，也沒有比喻、形容、想象，使用的是純白描手法。其美感一是由意象本身來表示——不依抒情和修辭，二是細節的精練和準確。女詩人、芍藥、甲蟲、佛像、石荷花，這些描述對象本身極美，不用夸張比喻?！捌岷诘某岚颉薄澳贪咨陌唿c”，這個精巧的細節使甲蟲的生動可愛躍于眼前。一位藝術大師說：“藝術就是細節?！币粋€準確生動的細節可點石成金。

這首小詩很普通，但詩人起了一個不普通的名字“幻象”，詩與詩題的張力構成懸殊的空白，這個空白即留給讀者回味、捉摸、感受、思考的空間，這首詩最妙于此。詩的描述不是幻象，那么何以命題“幻象”？“幻象”即詩的本體，詩是詩題“幻象”的喻體。如此詩謎即開：幻想產生于人無意間的靈感，“我”看到“一只甲蟲”，欲捕捉，它卻逃開消失了，消失得像佛一樣茫然。解此才覺詩題之妙。

（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