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正在死去！雖然曾經是

忠心耿耿： 像忠誠的奴仆，

以能夠盡心效力為自豪，

并從中得到幸福和滿足，

俯首帖耳地討好主人——

一個疲憊不堪的奔波之徒，

無論是腳底板還是內心深處

都已到了幾乎難以支撐的地步。

這雙鞋底見過許多世面，

它們熟悉走過的每一寸路途，

它們熟悉泥塘石灘中的

凄風、苦雨、驕陽、夜露。

它們的外表變得無比寒酸，

原有的光澤已經難以看出；

昔日里雖然樸素無華，

但確曾有過精美獨到之處。

一切全都明白地表明：

它們將變成棄我而去的廢物。

無可挽回的壞損有傷體面。

鞋的幽靈！正在悄悄亡故。

(石靈　譯)

【賞析】

《鞋子的壽終正寢》是一首歌頌廢舊鞋子的詩作，作者看到鞋子從新到舊，從光亮到寒酸，從無私奉獻到棄置無用的過程，心中感慨萬千。這是他為“鞋子”所寫的挽歌，也是他對那些默默無聞地奉獻一生的人們的頌歌。鞋子正在不可阻擋地走向破舊，不管它曾經對主人是多么的忠心耿耿，它們都無可挽回地在不斷地被磨損著。它們就像是一個忠誠的奴仆，以能夠為主人盡心效力為最大的自豪，它們對主人忠心耿耿、不離不棄，主人的舒適滿意就是它們的幸福所在。可是現在這雙鞋子已經破舊不堪了，就像是一位長年奔波的人已經疲憊狼狽，從里到外，從他的雙腳到他的內心都幾乎難以承載生命的重量了，他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回想當年，這雙鞋跟隨主人闖蕩世界，天南海北地游歷，它們見過世面，有豐富的閱歷，它們熟悉曾經走過的每寸人生路面，它們不畏艱險，在凄風苦雨中走過泥塘、石灘，在烈日驕陽下走過山路，在暗夜月露中涉過河流……都是鞋子實現其價值的地方。盡職盡責、歷經磨難的鞋子們曾經的光華已經消磨殆盡，它們的外表變得寒酸無比，這使人們不禁想起： 昔日的它們那么不起眼，那么樸素無華，但確實每雙鞋子都有它們精美獨特的地方，有它們令人留戀的品質。可是一切現象都在表明一個事實，那就是它們正在變成棄“我”而去的廢物，它們無可挽回的破敗的命運正在接近，再穿著它們出門會損害主人的體面形象。鞋子的死亡是一種必然，——如它要默默地為主人服務多年一樣。新舊交替是歷史的必然，鞋子更是難逃此劫。

紀廉的詩情總是會投注到他身邊的事物上，無論是一張平整的桌面還是一雙古舊的鞋子，都會觸動他內心豐富的思想情感。詩人在這里對鞋子的美好品質和它悲慘的使命寄予深切的同情，展現了他內心情感的細膩溫柔和哲思意味。破舊不堪的鞋子即將面臨的凄慘命運，詩人的心頭涌上一股憂傷，不禁懷念它的精美獨到之處。今昔對比，讓人不免為鞋子的付出而心懷感激，對其破敗的“身體”心生憐惜，同時也讓人對那些像鞋子一樣因默默奉獻而漸漸折損的人和事生出敬意。

紀廉的這首詩，語言比較口語化，是詩人內心的一種自然流露，看不出雕琢的痕跡，但紀廉一貫的講求字句的精準、簡潔的特點還是顯而易見的。這首詩歌的意象也是隨著詩人的情感在自然地流轉，簡單而形象的比喻使詩歌顯得質樸而又深沉。

(杜繡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