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屈求伸·虛與委蛇,蛇大吞象
石勒霸業未成,而王浚雄踞幽州(今北京城西南),常懷覬覦之心,使石勒有如芒刺在背,寢食難安。為了去掉王浚這一最大的禍害,石勒可謂絞盡了腦汁,卻始終未能找到將王浚這棵大樹連根拔掉的有效方法。最后還是張賓給他迷津指途,撥開了他心中的云霧。他說,王浚雖然名為晉臣,其實心里早已把司馬氏視為歷史的陳跡,代之而起的似乎注定是他的王氏家族。但他手下至今缺乏能左右天下大局的中堅人物,將軍橫空出世,叱咤疆場,威震八荒,正是他所需要的英雄。王浚不自量力,試圖效法漢高祖劉邦,那么將軍的地位也就跟韓信相當。將軍如果想獲得王浚的信任,正可利用他對將軍的倚重心理大做文章。歷來于大事、成大業的人莫不是先擺低自己的地位,壓抑自己的聲望,我覺得將軍對王浚,也必須采取這一手段,上表稱臣,自愿充當王浚的藩衛。王浚如果相信了這一點,以后的事情就好辦了。石勒連連稱好,隨后派王子春、董肇等人帶著大量珍寶前去幽州,同時呈上石勒稱臣的表章。石勒在表文里極力吹捧王浚天生英才,威望遠播四海,中原苦于無主,萬眾一心齊盼明君圣王降臨,而王浚正代表了民眾的希望;他動員王浚應天順人.早建帝王基業,自己則愿意披肝瀝膽替王浚掃除一切障礙,雖萬死而不辭等等,無非是表白自己一片赤膽忠心,以打消王浚對他的懷疑。王浚還真不敢坦然收受石勒的誠意,因為他實在不明白石勒一貫野心勃勃,致力于結交勇士豪杰,廣占疆土,如今規模初具,為什么反倒放棄稱王稱霸的打算,卻主動擁戴別人為天子呢?他的真實意圖究竟是什么?王子春早就料到王浚會有如此一問,腹中底稿已修改數次,故能從容應對,不露一絲破綻。他解釋說,石勒并非不想做天子,而是不能做天子,一方面帝王基業固然不是光憑智謀和勇力所能爭取到的,這正如楚漢時期的韓信和陳嬰有這方面的野心終于含而未發一樣;另一方面石將軍是懾于天人之怒而不敢爭帝王之位,自古以來誰聽說過胡人有做天子的?再說石將軍若與明公相比,恰如月亮之與太陽,江河之與大海,又豈能同日而語?石將軍可不想爭一時非分而重蹈項羽的覆轍!王子春一通謊話編得如此圓滿,馬屁又拍得恰到好處,王浚除了相信也確實無話可說。緊接著又發生了一件使王浚非常高興的事情,王浚麾下司馬游統想叛歸石勒,派使者去與石勒聯系,石勒毫不猶豫將游統的使者斬首傳送給王浚,王浚自然更加堅信石勒的誠實了。石勒的第三個步驟是全面示弱,當王浚的使者到來之前,他將自己精兵銳卒全部隱藏,遷空府庫,給對方一個我本徹頭徹尾的弱者的假象;又將王浚送給他的一根麈尾掛在墻上,朝夕頂禮膜拜,口稱崇敬王浚所賜禮物就如同禮拜王浚;然后再派董肇赴幽州奉表上皇帝尊號,同時請求封官賜爵,表示他僅僅貪圖眼前榮華富貴,并無遠見卓識。第四個步驟是徹底斷絕王浚的外援。石勒利用王浚與另一位晉朝將軍劉琨的矛盾,謊稱愿為劉琨效犬馬之勞,討伐王浚。劉琨本來就很不喜歡王浚,一直礙于大家同為晉朝軍鎮首領而不便首先點燃討伐王浚的戰火,現在既然有人出面代勞,他樂得隔岸觀火,坐收漁利,于是欣然同意石勒的請求,并下令屬下州郡聽憑石勒大軍通過。劉琨如此合作,實出石勒望外,石勒確有些天助我也的感覺。不幸的是,王浚對于石勒的一系列詭計一無所知,到了石勒大軍兵臨城下時,還依然天真地以為石勒是親自前來促成他加冕登極,強令諸將不得防衛和反擊,他那顆鬼迷心竅的腦袋被石勒一刀砍下,實在說不上冤枉了。(《晉書·石勒載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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