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吳越曲·杭州之旅·西湖·西湖墓尋
“江山也要偉人扶。”西子湖畔的許多名人的墓地,作為一份份珍貴史跡,為柔美的西湖增添了風骨。
岳飛墓
岳飛墓在棲霞嶺下岳王廟西側。墓前建有墓闕,闕前有照壁,上嵌“精忠報國”四字。岳飛墓左側,為其子岳云墓。岳飛墓四周古柏森森,有石欄圍護。石欄正面望柱上刻著“正邪自古同冰炭,毀譽于今判偽真”的對聯。秦檜、王氏(秦妻)、張俊、萬俟卨四個罪人的鐵像,跪在墓闕之下。墓闕上有楹聯:“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南宋抗金名將岳飛,一生以“迎二圣歸京闕,取故地上版圖”為志愿,其《滿江紅》詞云:“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然而正當他所向披靡,準備“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之際,宋高宗卻用十二道金牌緊催撤軍。人民成群結隊攔阻、痛哭,岳飛痛心疾首:“十年之功,毀于一旦!”
岳飛班師后不久,投降派秦檜就指使岳飛的部下誣告岳飛謀反,將他逮捕下獄。審訊時,岳飛憤怒地撕裂衣
岳飛《滿江紅》詞石刻
服,露出了背部刺入肌膚的“精忠報國”四個字。御吏中丞何鑄雖為秦檜門徒,也不由得心中為之一動。經翻來覆去的審訊,何鑄認為“岳飛謀反”的罪狀缺乏證據,遂得出岳飛無罪的結論,嚴詞拒絕為岳飛定罪。秦檜不得不改換萬俟卨主審此獄。
紹興十一年(1142)十二月二十九日,岳飛在風波亭遇害,同時被害的還有岳云和部將張憲。臨刑前,岳飛無限痛心地在獄案上寫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岳飛被害后,獄卒隗順將其遺體偷偷地背出錢塘門,埋在九曲叢祠旁的北山坡上,以一玉環陪葬,并植雙橘樹為記,立“賈宣人之墓”碑,以遮朝廷耳目。隗順直到臨死,也念念不忘自己親手掩埋的忠骨,囑其兒子:“岳元帥盡忠報國,后必有昭雪其冤者,我不及待,汝記之……”
紹興三十二年(1163)六月,宋孝宗即位,為順應民意,宣布為岳飛平反昭雪,并在便殿接見岳飛第三子岳霖時承認:“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以禮改葬英烈遺骸,葬地即今岳王廟內岳墳。
岳廟正殿西面,有精忠柏亭,這里陳列著古柏的化石。據說岳飛被害后,風波亭邊的這棵柏樹竟也隨即枯死,但仍堅挺似鐵。1923年移此,并命名為“精忠柏”。
為了表達對陷害岳飛的奸臣賊子的憤恨,后人鑄造了四具鐵像,讓秦檜、王氏(秦妻)、萬俟卨、張俊縛手跪在岳墳前。相傳鐵像曾數次被竊,其中一次是一位姓秦的撫臺所為。這位撫臺見秦檜下跪的丑態,覺得很為姓秦的人丟臉,半夜里命人將秦檜及王氏的鐵像丟進了西湖。翌日清晨,百姓見鐵像少了兩具,就齊到撫臺衙門告狀。膽戰心驚的撫臺隨眾人來到岳墳,卻見西湖水不停地向上翻騰,發出陣陣奇臭,不一會,鐵像便自湖底泛起,直向撫臺漂來。這位秦姓后裔嚇得魂飛膽喪,當晚便羞愧交加地溜出了杭州城。翰林院修撰秦澗泉乃明公安派領袖袁宏道的門生,一日與友人同游西湖,在岳王墓題聯:“人從宋后少名檜,我在墓前愧姓秦”。
于謙墓
于謙(1398—1457),浙江杭州人,字廷益,號節庵,自小聰慧,景仰宋朝民族英雄文天祥。早年在吳山三茅觀讀書時,見石灰窯有感而作《石灰吟》:“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于謙曾任監察御史,河南、山西巡撫。他平反冤案,賑濟災荒,被稱為“于青天”。當時政治腐敗,地方官吏上京奏事,總是攜帶大量地方特產作交際之用,唯獨于謙不帶一物,他說:“我入朝怎么沒帶東西呢?不是有兩袖清風嗎?”并口占一詩:“手帕蘑菇及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明正統十四年(1449),北方瓦刺部酋長也先向明王朝大舉進攻,明五十萬大軍覆沒,英宗被俘。于謙從兵部左侍郎升任尚書,擁立景帝,反對南遷。他調集重兵,在北京城外擊退瓦刺軍。加少保,總理全國軍務。第二年,瓦刺送回英宗。天順元年(1457),英宗發動“奪門之變”,奪回帝位。于謙以“謀反罪”被殺。
于謙一生為官三十多年,至其遇害,被抄沒家產時,家中沒有一件貴重物品,僅有的只是一些書籍。于謙被害的第二年,其遺骸由女婿宋驥運回故鄉杭州埋葬。
張蒼水墓
張蒼水墓在南屏山麓荔枝灣。
張蒼水(1620—1664),名煌言,字玄箸,浙江鄞縣人。他生長的時代,正是清兵入侵江南,明朝岌岌可危之時。他二十六歲投筆從戎,在浙東多次組織抗清義軍,曾“三度閩關,四入長江”,“光復名城三十座”,“潛行窮山二千里”,與清廷斗爭了十九年。后見大勢已去,遂解散其部,隱居南田懸岙島(今象山南田),因叛徒出賣而被捕,就義時才四十五歲。
“國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這是張蒼水被俘后押往杭州途中所作的一首詩。押送張蒼水的船到錢塘江南岸時,忽有一僧人向船艙內投來包著石子的一張條子,張蒼水揀起一看,只見其上寫著一首詩,其中有“此行莫作黃冠想,靜聽文山正氣歌”兩句,張蒼水笑道:“此王炎午之后身也。”深表贊許。他向兩岸父老拱手告別,神色自如。
臨刑前,張蒼水遙望著遠近的山山水水,說了聲:“大好河山!”并口占絕命詩一首,然后端坐地上從容就義。其詩曰:“我年適五九,復逢九月七。大廈已不支,成仁萬事畢。”
張蒼水被害后,其故交黃宗羲等醵資收拾遺骸,葬在南屏山麓荔枝灣。當時,張蒼水墓僅黃土一抔,連墓碑也沒有。但其墓前常有“包麥飯而祭者”,“寒食酒漿,春風紙蝶,歲時澆奠不絕,而部曲過其墓者,猶聞野哭云。”
章太炎墓
章太炎墓,在南屏山麓。東鄰凈慈寺,西接張蒼水墓,倚山面湖,四周松柏挺立。墓前碑文,為章太炎反袁世凱稱帝被拘禁時親書。墓旁有近年新辟“章太炎紀念館”。
章太炎(1869—1936),名炳麟,原名絳,字枚叔,號太炎,浙江余杭人,近代思想家、學者。據其自訂的年譜載,章太炎十二歲“稍知經訓”,十七歲初讀四史、《文選》、《說文解字》,二十三歲時從余杭來到杭州,入“詁經精舍”,從師俞樾。中日甲午戰爭后,他抱著“復興祖國,抵御外侮”的壯心,開始從事政治活動。戊戌政變前,加入康有為的“強學會”和梁啟超的“時務報社”。曾主編《民報》、《大共和報》、《華國》月刊和《制言》半月刊,創辦“章氏國學講習所”,長期從事學術研究和教育工作,對中國哲學、文學、歷史學和語言學等均有貢獻,留下四百多萬字的著述。
1903年,章太炎因在《蘇報》上發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并替鄒容的《革命軍》作序,遭上海租界當局逮捕。在獄中,他堅持斗爭,曾經絕食以示抗議。刑滿出獄后,他東渡日本,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
清政府滅亡后,章太炎從日本回國,主編《大共和報》,并任孫中山總統府的樞密顧問。1912年,袁世凱篡權,章太炎不愿同流合污,時時舉杯狂飲,飲醉便怒罵袁賊,甚至在壁上寫滿“袁賊”字樣以泄憤。袁世凱為籠絡人心,授他為國史館館長,并贈以大勛章。章太炎“以大勛章作扇墜,臨總統府之門,大詬袁世凱的包藏禍心者,并世無第二人”。且叫人將自己的鋪蓋搬來,要住在總統府門前,非見袁面質不可。袁世凱惱羞成怒,把章太炎軟禁在北京龍泉寺。章太炎以絕食的方式進行抗爭,甚至在墻上高懸七尺宣紙,上書“速死”兩個大篆字。
章太炎生前仰慕張蒼水的為人,遺囑死后埋骨于張蒼水墓旁。1936年6月4日,章太炎在蘇州病逝,因抗戰未能及時遷葬。1955年,章太炎靈柩移至現址。從此,“北斗文光沖虎跑,南屏山色映牛眠”,西子湖又添一勝景。
秋瑾墓
秋瑾,原名秋閨瑾,字璿卿,號競雄,別署鑒湖女俠。曾赴日留學,參加光復會、同盟會。后在上海籌辦中國公學,創辦《中國女報》。1907年2月,秋瑾接辦大通學堂,為革命培養骨干。她與徐錫麟等共謀起義,事發被捕。7月15日凌晨,秋瑾在紹興軒亭口就義,時年三十三歲。就義前,她寫下了“秋風秋雨愁煞人”的名句。
秋瑾死后,沒有人敢前往收尸,由慈善機關草草掩埋于紹興府山之麓,掩蔽無具。幾天后由其兄秘密遷至常禧門外嚴家潭殯舍暫厝。誰知,殯舍主人得知這是“女匪”秋瑾的棺木,便斷然拒絕接收。只好轉移到大校場的附近,以草扇掩遮風雨。幾個月后,秋瑾的生前好友徐自華、吳芝瑛遵照秋瑾生前的愿望,冒險護送靈柩來杭,把烈士安葬在西泠橋畔。吳芝瑛親書墓碑,徐自華撰寫墓志銘。不久,清政府下詔平墓。靈柩又一度暫厝在義冢地里。
辛亥革命勝利后,秋瑾的遺骨才得再遷葬西泠原址,并在臨湖處筑了秋社和風雨亭。1912年,孫中山親臨致祭,親筆寫下“巾幗英雄”的挽幛,并題寫一挽聯:“江戶矢丹忱,感君始贊同盟會;軒亭灑碧血,愧我今招俠女魂。”
紹興城南,有秋瑾故居。軒亭口有秋瑾烈士紀念碑。府山西南山峰有風雨亭。周恩來于1939年到紹興時,曾題詞:“勿忘鑒湖女俠之遺風,望為我越東女兒爭光。”
秋瑾摯友、民主革命義士徐錫麟也長眠在西子湖畔。
蘇曼殊墓
孤山北麓,原有近代文學家蘇曼殊墓和曼殊塔。
蘇曼殊(1884—1918),原名玄瑛,字子谷,出家為僧后,號曼殊。廣東香山(今中山)人。曾留學日本,漫游南洋各地。一生主要從事教育及文學、佛學的著述翻譯工作。與章炳麟、柳亞子等人交游,參加過南社活動。作品曾輯成《蘇曼殊全集》。
蘇曼殊才氣橫溢,他精通英、法、日、梵諸文。法國雨果的《悲慘世界》就是由他首先翻譯到中國來的。他能詩文,善繪畫。作品多感傷、孤寂的情調。對于污濁的現實,他采取了回避的態度,遁跡佛門,以求超脫。其《為調箏人繪像》詩云:“收拾禪心侍鏡臺,沾泥殘絮有沉哀。湘弦灑遍胭脂淚,香火重生劫后灰。”評論界稱其詩作“茜麗綿邈”“超曠絕俗”。
蘇曼殊生前酷愛西湖山水,曾多次來此游覽、居住,并在畫中繪下冷泉亭、西泠橋等景致,寫過不少吟詠西湖的詩篇,還曾住在靈隱寺,著梵文典八卷,在我國佛學史上留下了影響。這位一生飄零的詩僧去世后,由南社社友柳亞子等人集資葬于西子湖畔。
蘇小小墓
西泠橋畔,原有一座紅柱翹角的慕才亭,亭中有蘇小小墓。
蘇小小,南齊錢塘人,自幼聰慧美麗,因父母早亡,后淪為歌妓。一日,蘇小小乘車出游,在西湖邊遇到一位騎馬緩緩而來的英俊少年阮郁,兩人一見傾心。她即興為詩:“妾乘油壁車,郎乘青聰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后兩人結為百年之好,如膠似漆,頃刻不離。但不久阮郁被父親催逼回鄉,一去不返。蘇小小游戲于青樓紅塵之間,看破了人生,郁悶成疾,竟奄然而逝。臨終囑道:“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庶不負我蘇小小山水之癖。”遂葬于西泠橋下。
明代學者袁宏道云:“西陵橋一名西泠。或曰即蘇小小結同心處”。蘇小小那首詩一直流傳了下來,這一則愛情故事也已成為千古佳話。白居易為之詩云:“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張祜也詩曰:“夜月人何待,春風鳥為吟。不知誰共穴,徒愿結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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