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幾道·阮郎歸》唐宋詞匯評賞析

天邊金掌露成霜。云隨雁字長。綠杯紅袖稱重陽。人情似故鄉(xiāng)。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匯評】

況周頤《蕙風詞話》卷二：“綠杯”二句，意已厚矣。“殷勤理舊狂”，五字三層意思。“狂”者，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發(fā)見于外者也。狂已舊矣，而理之，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欲將沉醉換悲涼”，是上句注腳。“清歌莫斷腸”，仍含不盡之意。此詞沉著厚重，得此結句，便覺竟體空靈。小晏神仙中人，重以名父之貽，賢師友相沆瀣，其獨造處豈凡夫肉眼所能見及。“夢魂慣得無拘管，又逐楊花過謝橋”，以是為至，烏足與論小山詞耶。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起兩句，言霜寒云薄，是深秋冷落景象，令人生悲。“綠杯”兩句，言所以欲暫圖沉醉，藉解悲涼者，一則因重陽佳節(jié)，一則因人情隆重。換頭三句，言重陽行樂之實。“欲將”二字與“莫”字呼應，既將全詞收束，更覺余韻悠然。況蕙風釋此詞云：“‘綠杯’二句，意已厚矣。‘殷勤理舊狂’五字三層意，‘狂’者，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發(fā)見于外者也。‘狂’已‘舊’矣，而‘理’之，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欲將沉醉換悲涼’是上句注腳。‘清歌莫斷腸’仍含不盡之意。此詞沉著厚重，得此結句，便覺竟體空靈。”況氏所釋頗精，并錄于此。

陳匪石《宋詞舉》：此在《小山詞》中，為最凝重深厚之作，與其他艷詞不同。考山谷《小山詞序》：小山磊隗權奇，疏于顧忌。仕宦偃蹇，而不能一傍貴人之門，論文自有體，不肯一作新進士語。費資千百萬，家人饑寒，而面有孺子之色。是殆不隨人俯仰者，其別有傷心可知，此詞其自寫懷抱乎?起兩句寫秋景。“天邊金掌”，本是高寒，而“露”已“成霜”矣。秋云本薄，而其“長”乃隨“雁字”，短又可想矣。悲涼之意，已淋漓盡致。“綠杯”句一轉，本不縈情于“綠杯紅袖”，而姑“趁”“重陽”令節(jié)，一作歡娛，滿腔幽怨，無可奈何，一“趁”字盡之。其所以然者，以“人情”尚“似故鄉(xiāng)”也。過變二句，跟前而來，為“似故鄉(xiāng)”之風物。“殷勤理舊狂”，則“趁”字心理。“欲將”句再申言之。“沉醉”為“綠杯紅袖”之究竟，“悲涼”則霜云之境地。“清歌”偶聽，仍是“斷腸”，終欲換不得，下一“莫”字，自為解勸，究不肯作一決絕語，其溫和為何如，其欲屠仍茹為何如耶!況周儀曰：“‘綠杯’二句，意已厚矣。‘殷勤理舊狂’五字三層意，‘狂’者，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發(fā)見于外者也。‘狂’已‘舊’矣，而‘理’之，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欲將沉醉換悲涼’是上句注腳。‘清歌莫斷腸’仍含不盡之意。此詞沉著厚重，得此結句，便覺竟體空靈。”旨哉言乎!小晏多聰俊語，一覽即知其勝，此則非好學深思不能知其妙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