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名作《王拓·牛肚港的故事》原文|主題|賞析|概要
作者簡介 (見 “金水嬸”條)
內容概要 今年夏天真有些反常。下午到了三四點鐘,太陽竟然還熱得像炭火一般。牛肚港的人,就冒著這酷虐的太陽出海打魚了,留在家里的人——大都是老人、婦女和小孩,坐在屋外廣場的樹蔭底下,乘涼聊天。這時,從牛頭山的山頂,沒命地狂奔下來一個人,他全身都是酒味,臉上沾著血,極驚慌恐懼地說:“我看到進財仙大女兒阿珍仔的尸體啦……”媽祖廟就在牛頭山的半山腰。以前,廟祝陳進財是個虔誠的信徒。他堅信因果報應,在人間要多做善事。因此娶了被強奸后生下女嬰的金鳳,并辛苦勞作,撫養起女孩阿珍。幾年下來,進財和金鳳又生了女兒阿桃和兒子阿信。一家人和和樂樂。去年的七月天,7歲的阿信在海邊玩耍時,突然一陣劈雷將他殛死。從此,陳進財完全變了,他每天若不是灌米酒,就是破口大罵媽祖神。阿珍死訊傳來時,他正痛揍不肯去給他買酒的阿桃,布滿血絲的雙眼,剎那流露出無限驚怖、恐懼的神色。住在牛肚港的人,生活非常艱苦,生命也缺乏保障,因此牛肚國中成了使他們下一代翻身的希望。趙孝義、李娟和楊美慧都是國中上學期新來的老師。趙孝義是在臺灣鄉下長大的孩子,由于童年的不幸,性格多疑而孤僻,考上師大后,他學習了許多救世濟民的理論。特別是1971年的“保衛釣魚臺運動”,趙孝義的愛國熱情熊熊燃燒。從這個運動中,他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是真正屬于這個國家、這個社會和這塊土地的,他愿意為它流血!流汗!為它犧牲生命!畢業后,他來到了保釣運動中曾考察過的牛肚港——漁民的漠不關心對他刺激很深,他認為貧苦大眾的政治熱情和政治意識太低了,需要大大地再教育——來教書。李娟是新加坡富豪的女兒,從小在越南長大,則是因為愛他才跟了來的。楊美慧也生活在一個富裕家庭,她是一個既講求實際,又追求性靈的人,因為不愿受到家庭的過份保護和溺愛,也來到牛肚港這樣偏僻的鄉下教書。他們三人常在一起散步,聽趙孝義侃侃而談對生活、對人生和周圍環境的理解。他們三人散步來到山頂時,見許多人圍在一起,中間還有警察,正指手劃腳,說著什么:“伊是活活摔死的,鼻孔嘴巴耳朵都流了血……”“真可憐,才十六七歲。”“是阿鳳的大女兒,叫做徐淑珍啦。”“啊?!真的是她?”趙孝義忍不住驚叫起來,臉色霎時變得好白好白。最先發現尸體的陳四海被帶到派出所。年輕的主管邱正德決心偵破此案,好好表現一番。金鳳自從看到阿珍的尸體后,就神智昏亂了,她嗚嗚咽咽地悲泣著,大喊是陳進財害死了阿珍:“你若有一點責任心,肯出去賺錢,不要那樣整日飲酒飲得醉茫茫,伊就不會退學,伊就不會失望悲觀,伊就不會去自殺!”邱主管不信金鳳的話,他提審了陳四海,陳四海吞吞吐吐說不出為什么上山,上山干了什么。“這如果不是逼奸不成,遽下殺手;就是先奸后殺,故布疑陣。”徐淑珍的死,使趙孝義陷入很深的痛苦之中。他孱弱的身體似乎因為這意外的事件越發不堪一擊了。從山上回來,他又是嘔吐,又是發燒。李娟、楊美慧侍候了他好久。第二天,他們相約看望了阿珍父母,回來的路上,里長水伯請他們上家里坐一坐。原來,漁民們昨天出海打漁,到釣魚臺后,被日本的海上自衛隊巡邏艇脅迫押走,并把每個人都訓斥了一頓,讓他們寫保證書,不準到“日本領土釣魚臺”捕魚。這樣的事兩個月來發生了幾次,趙孝義的血液沸騰了,他決心投書報界,呼吁政府捍衛主權。這時,檢察官來到了牛肚港,他帶人檢驗了徐淑珍的尸體,發現伊已有4月身孕。陳四海經審問供出上山是喝走私酒去了,另案處理。檢察官和邱主管搜查了阿珍的臥室,找到了一本日記,本子是趙孝義送給阿珍的,他在扉頁寫著:“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日記中充滿了對趙孝義的崇敬與愛戴。邱主管推斷出阿珍是被身旁的人奸后懷孕,羞憤自殺的,決定透露案件,對罪犯形成壓力,伺機破案。6月18日,中國時報刊登了牛肚港漁民的投書。不久《聯合報》又派記者走訪趙孝義,趙孝義對記者說: “政府如果不能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和領土主權的完整,人民還擁護它做什么呢?”文章到了牛肚港,立刻引起轟動。同時,在學校里流傳開了阿珍之死同趙孝義有關的說法。“借書、談話什么的,原來是誘奸啊”。“人面獸心,真看不出。”李娟的母親是堅決不同意她同趙孝義的婚事的,她這天特地從新加坡趕來,決計將李娟帶走。李娟摯愛著趙孝義,但趙孝義同阿珍之死有關的說法使倆人都失去了理智,趙孝義多疑和孤僻的性格復發了,李娟終于不辭而別,同母親住到臺北。在巨大的恐懼、悲憤、疑慮之中,楊美慧給了趙孝義很大安慰。趙孝義給李娟打電話,正巧李母接了,被羞辱了一頓。他喝了一頓酒,醉倒在沙灘上。半夜他敲響了楊美慧的房門,倆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當趙孝義撕扯美慧的衣服時,被美慧狠狠打了一巴掌。第二天,趙孝義被捕了,癡愛著他的李娟回來看他,同時被抓。不久傳來陳淑珍命案已破的消息,是陳進財強奸了阿珍,陳進財自殺身亡,阿鳳發瘋。不久李娟被放,趙孝義是由于釣魚臺之事被捕的,他也許會因為他不明白的理由在牢里關很久,他默默地反省著自己人性中的缺陷和弱點,決心為人間多一份幸福,為了小娟和美慧,也為他自己活下去。
作品鑒賞 《牛肚港的故事》這部小說,表面看來是一個偵破命案的故事。事實上,作者也確實在這個問題上費了不少筆墨,設置了一些圈套。當然,一個少女死去了,而且是身懷有孕,慘死在懸崖下,任何一個善良的或僅是有好奇心的讀者都會關注這件事的發展。作者的用意也許正在此,隨著命案的偵破過程,他著重描寫的趙孝義,是一個人的靈魂拯救過程,或是一名臺灣青年的青春之歌,不管這是一首苦澀還是甜美的歌。趙孝義面臨世界的時候,事實上他面臨的是兩個世界。一是報效祖國報效人民的事業世界;二是唯我獨有疑心重重的愛情世界。事業與愛情的二重奏,譜寫了趙孝義滯澀艱難而光榮的青春之歌。這兩個世界有一個交叉點,就是“我”,趙孝義要證明他自己,要拯救他的靈魂,拯救他與生俱來的或是童年不幸造成的畏縮、孤僻的內心。引發趙孝義事業理想的事件是1971年的在全臺灣各大專校園內所發生的,轟動國際的“保衛釣魚臺運動”,在此之前,他生活在自卑、孤獨、憤世而焦慮的情緒之中。保釣運動喚醒了他的愛國理想,他在運動中雖然微不足道卻全身心地參加示威游行、絕食抗議,他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感到“對他的國家、社會和同胞,他都是有用的!他多么愛他的國家!他愿意為它流血!流汗!為它犧牲生命!然而他同李娟的愛情,卻不沾有一點事業理想的成份,純粹是一見鐘情。事后維系他們的,也只是李娟的癡迷和他的占有欲。這其實不難理解,無論事業也好,女人也好,對趙孝義來說,都是證明自己的道具。年輕的趙孝義愛國的熱情高漲了,報國的道路卻沒有找到,起碼當局認為他沒有找到。在保釣運動中,趙孝義看到漁民對他們的行動不理解,認為“原先都把民眾——尤其是他們心目中所謂的貧苦大眾的政治熱情和政治意識估計得太高了,民眾實在還需要大大地再教育”因此他來到偏僻的牛肚港來教書。他的舉動,無疑帶有青春的悲壯與浪漫高尚色彩,且不論動機。在牛肚港,概括地說,趙孝義做了兩件事,一是他喜歡阿珍這個聰明而貧苦的女孩,他借書給阿珍,鼓勵阿珍上進,并準備幫助她上學。但他美好的理想輕而易舉地就被陳進財所代表的貧窮、愚昧、野蠻、落后以及帶來的罪惡擊破了。阿珍慘死,他被當做嫌疑犯。第二件是他為牛肚港漁民投書報刊,揭露貧窮,呼吁政府捍衛主權,保護人民,這件事的下場更悲慘,也更為趙孝義所不能理喻,他因為做了“以文字、圖書、演說為有利叛徒之宣傳”而被投進監獄。至此,趙的事業理想告一段落。在當局看來,趙也許是“反動分子”;而在趙本人內心,被認為是反動行為的事跡遠不及李娟所占的比重更大。愛情是趙孝義證明自己更主要的途徑,也是更難于成功的途徑,因為障礙就是他本人。在與李娟的交往中,趙孝義表現出一種難以遏止的瘋狂、狹隘、自私、暴躁。李娟的一舉一動,時而引起了他無限的柔情蜜意,時而又把他拋進恐怕遭遺棄的巨大恐懼之中。前面已說過,像趙孝義這樣一個充滿政治理想的人,愛情不受世界觀人生觀的影響而僅受情欲支配,不是不可理解的,也是不正常的。因此在刻骨銘心而又使人煩躁的與李娟之愛中,出現了楊美慧,美慧之可愛,已有了知音的成份。但趙孝義似乎沒能很清楚地弄明白這一點,當他在暫時被李娟離棄之中,飽含與美慧獨處之甜美時,不僅沒有勘破應該怎樣看,去愛誰,竟然欲強行非禮美慧,難免要挨一巴掌了。所有這一切,皆因趙孝義擺脫不了自我情感之束縛,他不知自己是什么人,也就不能很深刻領悟他的政治理想,以及他欲報效的祖國和社會、同胞;也就不能明白為什么愛情使他痛苦,也使別人痛苦。一個客觀存在是,趙孝義因為愛國被投進監獄,不管這樣做對不對,趙孝義畢竟有了一次反省的機會,有了一次受苦難的機會,按說“我們的苦難是有價值的!”(作者語)當他在監獄聽到鳥叫,從窺孔看到一小塊模模糊糊的灰藍色天空而兩眼濕熱時,他的青春無疑畫上了一個句號,而他的靈魂拯救之程,才剛剛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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