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的長篇小說《艷陽天》在一九六四、一九六六年分三卷先后出版的時候,曾引起過文壇的注意,是一部較有影響的作品。蕭長春就是這部作品著力刻畫的主要人物。
蕭長春,是帶領農民群眾走社會主義道路的優秀農村青年干部——東山塢農業社的黨支書兼社主任。
東山塢是個很復雜的地方。地主、富農的變天復辟活動猖獗,富裕中農的自發資本主義傾向嚴重,而且掛著老黨員招牌的合作社副主任馬之悅又是一個鉆進黨內的暗藏反革命分子。黨內外的階級敵人互相勾結,狼狽為奸,因此斗爭分外尖銳、激烈,有時甚至非常殘酷。作家就是將蕭長春置身于這個復雜的斗爭漩渦,來表現他的全部性格特征和精神風貌。
蕭長春在解放前就已參加革命,是一個英勇無畏的民兵戰士。當年同他一起戰斗的那位老班長的壯烈犧牲,對他產生過極大的教育和影響,護送文件的緊急而艱巨的戰斗任務,給了他以鍛煉和考驗。因此,當他回到農村,投身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時候,立場才會那樣堅定,斗爭才會那樣頑強。一九五六年秋天,“東山塢遭受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災荒”,當時的黨支書馬之悅巴不得合作社垮臺,因此放棄生產自救,用政府發給的救濟糧和生產貸款做買賣,結果丟利賠本,自己卻進城躲了起來。在東山塢眼看要“塌天”的時候,身為一隊隊長的馬連福又帶領群眾盲目外出“謀生”。這時,剛好碰上了從縣里受訓回來的民兵排長蕭長春。他當即果斷地攔住了這支準備外出的隊伍,勸他們回村。但馬連福卻不從,他就一個箭步跳到車前, “奪過馬連福手里的鞭子,噼啪一甩,大車轉回來了”。回村以后,他組織積極分子,充分發動群眾,實行生產自救。他領著大伙拼死拼活硬是撐起了“這個要塌下來的天”,顯示了蕭長春勇于斗爭、力挽狂瀾的戰斗精神。
秋后整黨,馬之悅受到黨內撤職處分,蕭長春當了黨支書兼社主任。于是,馬之悅便同蕭長春結下了不解之仇。他挖空心思,為蕭長春設下種種圈套,妄圖搞垮蕭長春,自己東山再起,卷土重來。但蕭長春卻以他高度的階級警惕和頑強的斗爭精神,依靠群眾,不斷識破并擊退了馬之悅一次又一次的進攻,解決了由馬之悅一手策劃并煽動起來的土地分紅、鬧糧等事件,粉碎了他的美人計。在不斷的失敗面前,馬之悅瘋狂了,老地主馬小辮也瘋狂了。正當麥子登場,東山塢農民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的時候,經過密謀策劃,由馬小辮親自動手,對蕭長春的兒子小石頭下了毒手。在這天大的打擊突然襲來的時候,蕭長春以他少有的頑強精神硬是挺住了。他很清醒地認識到,“在麥收十分緊張的節骨眼上,丟掉的又是我這個黨支書的兒子,這顯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十九是階級敵人的有意破壞”。因此,他不顧父親和淑紅的強烈反對,按捺住極度的內心痛苦,以十分堅決的態度阻止群眾尋找孩子,要求大家繼續收麥。正是蕭長春的果斷決定粉碎了馬之悅、馬小辮他們圖謀破壞麥收,從而搞垮農業社的險惡陰謀,取得了斗爭的勝利。蕭長春那種在復雜斗爭中煉就的敏銳的政治眼光和革命利益、集體利益高于一切的崇高思想品格,在這里得到了生動、有力的表現。
作家在刻畫蕭長春形象時還較好地揭示了他高度的政策水平。他正確執行黨的中農政策,對他們既團結又斗爭,在斗爭中求團結。采取擺事實、講道理的辦法教育、幫助他們,改造他們的思想,使他們成為和農業社一條心的人,最大限度地孤立了地主、富農。在同暗藏反革命分子、“老黨員”馬之悅的斗爭中,也是“有理、有利、有節”,使這只老奸巨猾的狐貍也絲毫沒有空子可鉆,體現了蕭長春不但勇于斗爭,而且善于斗爭的性格側面。
關心群眾疾苦,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同時又相信群眾、依靠群眾,這是蕭長春性格的又一重要特點,也是他在合作化道路上不斷取得勝利的重要因素。他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為東山塢農業社不辭辛勞地努力工作著。他以苦為樂,以苦為榮,只知奉獻,從不想索取,更不會向黨和人民要求什么。甚至在饑渴交加時別人送他一碗農業社的豆漿他也不愿意接受。然而,當他見到馬老四吃野菜充饑的時候,一種十分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他雖然自己家里也缺糧,卻把糧食送給馬老四和啞巴,甚至還常把糧食拿去喂社里的牲口。他妻子早逝,每天工作回家還要忙于料理雜亂的家務,他太需要有一個媳婦了。大家都為他著急,有人為他介紹了對象,讓他去相親,但他卻一直沒有去。不能說蕭長春沒想到自己的家,但他更多想到的是廣大群眾和農業社的工作。他對自己的父親說: “咱們得把頭抬高一點兒,把眼光放遠一點兒,為您,為小石頭,為我自己,為大家伙兒”, “我都應當把整個心掏給農業社……”從這些話語里我們清晰地見到了這位農村青年干部虛懷若谷的寬廣胸懷。蕭長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他和群眾“心見心,心碰心,擰成一股子勁兒”。在東山塢,無論是同地主、富農,以及馬之悅之間的較量,還是對富裕中農自發資本主義傾向的斗爭,每一次勝利都是依靠群眾的力量取得的。
作品在通過蕭長春本身的語言、行動正面刻畫他形象的同時,又往往在矛盾沖突的高潮處賦以適當的心理描寫,把筆觸直接伸向人物心靈的深處,展示他的崇高精神境界。比如在土地分紅事件中,貧農、轉業軍人馬連福被馬之悅利用當“槍”使,在干部會上誣蔑農業社、辱罵蕭長春。蕭長春開始感到意外、驚訝、氣惱,因為他倔強的性格、強烈的自尊受到了無情的傷害,“他腦中的熱血在沸騰,怒火在燃燒”, “兩只鐵錘一般的拳頭在褲子兜里攥得緊緊的,骨節兒咯吱吱地響”。他恨不得躥上前去痛痛快快地揍他一頓。但他立即又警告自己要冷靜。他想,馬連福是苦出身, “共產黨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說這些話一定是受人指使。于是,他“用一種年輕人少有的抑制力,壓住了被沖激起來的火焰”,使馬之悅他們精心策劃的陰謀終于未能得逞。在蕭長春找馬連福個別談話時,作家又有這樣一段精彩的心理描寫: “四只眼對視著,……蕭長春忽然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一個穿著破襖,光著屁股,拉著棍子,提著飯桶,在狂風暴雪中哭號的小叫花子。忽的一閃,又看到一個穿軍裝,端著步槍,……在槍林彈雨中沖鋒的戰士。頃刻間,蕭長春變得柔和了,……他的胸膛里,泛起一陣惋惜、失望的痛苦,揪心的疼痛”……這就進一步寫出了蕭長春鮮明的愛憎、強烈的感情,使蕭長春的性格顯得豐滿、厚實、真切、感人。
《艷陽天》創作于六十年代初期。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作品是有時代局限的。這種局限自然也影響到蕭長春在某些地方過分強調了斗爭,所以使這個形象多少有些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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