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韓耶單于,為元代馬致遠《漢宮秋》雜劇中的藝術形象之一。
他是一個強悍蠻橫又忠厚具有人性人情的矛盾復合式人物。劇中呼韓耶出場不多,言語也極有限,但作為一個番主的形象,刻畫還是較為成功的。
呼韓耶單于與歷史上的匈奴主,是有區別的。據史書記載,呼韓耶單于繼立于漢宣帝神爵四年(前58)。單于繼位之后,朝內不同派別奪權之爭一直不斷,單于之位,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為穩固帝位,穩定政權,他接受了朝臣建議,對漢稱臣。此種情勢之下,單于的態度是謙恭的。因為此時他羽翼未豐,尚需要漢朝扶持資助。而到了《漢宮秋》中,情況已迥然有別。在馬致遠的筆下,呼韓耶單于方登場亮相時,已是一個擁有“甲士十萬,南移近塞,稱藩漢室”的番邦首領。弓矢生涯,射獵為生,他給人的印象是強悍,雄莽。
對漢稱藩,進朝納貢,是其弱小之際,一旦強盛,兵強馬壯,也便漸次萌生不臣之心。對漢朝的態度,也發生了質的變化,由請求變為強逼。這由史書所載與作品所寫的不同比較中即可看出。歷史上,處于弱勢的匈奴主單于是“自言愿婿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后宮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歡喜” (《漢書·匈奴傳》),在戲劇中,形勢出現了倒置,番弱漢強一變為漢弱番強,番主單于的態度也出現了質的不同。 “想漢家宮中,無數宮女,就與俺一個,打甚不緊?”語氣竟是如此之強蠻,不容商量。下對上的請求變成了上對下的嚴令,道來咄咄逼人。這里充分顯示了番主呼韓耶單于蠻橫無理的個性。
毛延壽叛國投番,獻上昭君圖,呼韓耶單于頓時為王昭君之美色傾倒。 “世間那有如此女人!若得他做閼氏,我愿足矣。如今就差一番官,率領部隊,寫書與漢天子,求索王昭君,與俺和親。若不肯與,不日南侵,江山難保。”這里,又露出了單于好色淺薄的性格因素。得一美女為妃其愿已足,這顯然不是一個具有雄才大略、雄心壯志,能完成一統大業的帝王。也許,這里已融進了作家對異族統治者的輕蔑情緒。
單于索昭君為妃,遣了使節,卻又率領眾兵壓境,聲言“若不肯與,不日南侵,江山難保”,其粗蠻無道的心性,也又一次得以暴露。其暴躁而欠具涵養的心態,同時也得以展示。先禮后兵,本為常事,單于竟然是兵禮齊出或兵超了禮,這自是不足稱道。這種藝術處理,恐怕也與作家對少數民族的偏見不無關系。番王代表著番邦,南蠻北虜,受過漢儒思想熏陶的作家總難以消除這種正統觀念。更何況作家又處在改朝換代、夷族入主中原的時代。
但作家又沒有將單于寫成一個十足的沒有開化的番主。單于也是一個“人”,他身上畢竟也有著人情人性。昭君被迫和番,臨行前求酒澆奠以辭故國,單于并沒有拒絕。他停兵以待,給昭君足夠的時間,讓她去辭了故國。昭君不甘屈辱,黑江殉國,單于嘆息連聲,為之惋惜。
昭君黑江殉國,呼韓耶單于索昭君為閼氏的美夢遂被擊破。是受了昭君大義之舉的感召抑或是出于“圓滑”——為了不失漢番之好,而下令將毛延壽綁赴漢國,這里自然可以作不同的理解,但有一點,即單于的良心似乎并沒有泯滅,也并非絲毫不通人性。
《漢宮秋》產生的年代,是一個異族統治中原的時代,它的作者,又是一個接受了儒家正統思想教育的士人,因此,在他對“番主”的形象處理中,不會不帶有個人或民族的偏見。但總體來說,單于的形象塑造還是成功的。作家并沒有將他畫成一個人世間的魔王,而是將他作為“人”來刻畫,盡管不無偏見,卻也寫得有血有肉,具有人的感情、性情,具有良心人性。作為一個強悍的草原民族的首領,呼韓耶單于身上具有強悍、蠻橫的性格因素,但同時也具有較為忠厚善良的性格成分,顯然,這是一個矛盾的組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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