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萬森
中篇小說。作者張賢亮。發表于《收獲》1985年第5期。海峽文藝出版社1986年9月出版《新時期中篇小說名作叢書·張賢亮集》,將此篇收入。作品以第一人稱著重描述男女主人公從初見到離異這段夫妻生活建立前后的命運,揭示了他們在“文革”這一特殊環境的社會壓抑下的性心理狀態及其變化。小說從“我”在勞改隊中的遭遇寫起。因為“我”勞改了兩次,熟知這里的全套規矩,所以當上了犯人中的大組長。1967年春末被心地善良的勞改干部王隊長調到田管組當組長,去管水稻田。“我”和十二個從各組抽調來的犯人,住在稻田中間的土坯房里。夜晚,勞改犯們談著女人,甚至盼著女鬼。豆大的燈光熄滅后,土坯房里所有的夢中都有女人。在“我”體內也蠢蠢欲動著這個魔障。愛情理想主義早被黑衣、排隊、出工、報數、點名、苦戰、大干磨損殆盡,所剩下的只是動物的生理性要求,愛情還原為本能。三十一歲了,卻從來沒有和女人的肉體有過實實在在的接觸。勞改犯的大隊來稻田薅草時才帶來一個機會。午飯時,“我”扛上鐵鍬去檢查田埂和田口。野鴨子劃水聲把“我”引向蘆葦叢深處。撥開蘆葦偷時猛地一驚:“我”看到了一個赤裸裸的女人在那里洗澡!她生動得無可名狀。她轉身時突然發現了“我”,卻沒有驚呼,也沒躲藏,而是用眼睛和微微哆嗦的肌膚在呼喚“我”。恐懼、希冀、畏怯、侈望、災禍感和幸運感使“我”暈眩。僵持之后習慣性的克制占了上風,“我”返身跑掉了。第二天在回土坯房的半道上正碰見下田薅草的大隊。她走在女隊最后,同“我”擦身而過時狠狠地說:“我恨不得宰了你!”過后,“我”打聽到她叫黃香久。八年后“我”獲釋被送回原來的農場放羊,生產隊派來幫“我”修羊圈的人竟是她。八年來,“我”蹲了兩次監獄,她結了兩次婚。離婚后,她被曹學義書記要到這個農場來了。晚飯后黃香久在她的房間里告訴“我”:“鄧小平都平反了哩。”她的目光中不僅有詢問和游移,還有期待、盼望和默許。在羅宗祺家,這位曾同“我”一起蹲過監獄的團場長和夫人朱蜀君都勸“我”成家。其實“我”心里已經有一個人了。在馬老婆子和黑子的幫助下,“我”和香久的婚事談妥了。曹學義批準了“我”和她的結婚申請。新房是原來的兩間庫房。香久的巧手把屋內布置一新。來賀喜的不僅有黑子和何麗芳、馬老婆子、周瑞成等人,還有書記曹學義。但是,新婚之夜卻只留下懊喪。在男和女的搏斗中“我”失敗了。因為長期壓抑的緣故,使“我”喪失了男人的基本生理特性——性機能,成了“廢人”、“半個人”。“我”提出離婚,香久不同意。一天半夜,“我”發現了她和曹學義的奸情。在憤懣、失望和由無能產生的恐懼中,“我”聽到了被騸的大青馬的精辟而又令人絕望的談論,聽到宋江的勸說和莊子的玄談,聽到馬克思的指教。可是這些都不能使“我”打破籠罩家中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于是,“我”再次提出離婚,她反而對“我”更體貼了,并催“我”去治性功能方面的病。在救災搶險中,“我”的英雄主義行為不僅讓農場的人佩服,而且也感動了村莊上的老鄉。當暴雨之后的山洪使渠壩穿水的關頭,是“我”指揮搶險,并躍入水中堵住漏洞。回到家,香久對“我”更加關切。端來姜湯,還像揉面一樣揉搓“我”的胳膊和胸脯。“我”有一種騰云駕霧的感覺。當她讓“我”把臉貼在她敞開的胸脯上的時候,“我”遽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沖動。石破天驚!“我”的病竟然好了。自“我”由“半個人”變成一個完整的人,一股火在胸中燃燒起來。她給了“我”滿足,但“我”滿足后更加煩躁、妒嫉、悔恨,備受希望的折磨,向往一個更廣闊的世界。香久先是拿“我”的日記假意威脅,后來見“我”去意已決,便不再阻攔。她一邊為“我”打點著衣物,一邊嘆口氣說:“不管你以后多榮華富貴,有多少漂亮的女子圍著你轉,像我這樣心疼你的女人,你一個也找不到。”又用準備決斗的火辣辣的語氣說:“今天晚上我要讓你……一輩子也忘不掉我!”小說不僅通過男女主人公的性心理的描寫揭示十年動亂所造成的悲劇,還刻畫了其他人物人性的變態,諸如在金錢和政治雙重擠壓下精神失常的“啞吧”,給別人寫誣陷材料自己也難免于禍的周瑞成,雖蒙冤卻以不申訴為得計的馬老婆子,認為“沒有道德的日子比有道德的日子好過”的黑子、何麗芳等。作品的獨特之處在于由人性中最基本的性心理的扭曲來揭示十年浩劫的特定的氛圍,帶有較強的理性思辨色彩。小說發表后,曾引起強烈反響。爭議焦點,集中在性描寫問題上,認為它乃開當代文學性描寫之先河,肯定與否定俱在。另外對作品的主題及作品中的“我”(即章永磷)也有異議。有人指責該小說主題,仍未脫出那種落難公子巧逢風塵知己,始亂之,終棄之的老套;有人批評章永璘這個人物是個“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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