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三要素

有次看到馮唐寫道：“敏感、幽默、詩意。好的小說家是弱的、被動的、底片一樣的人，他必須敏感，多數人還無所謂的時候，他已經感到了受不了的痛，他不知道為啥會這樣。他不得不有深深的幽默感，否則過度的敏感會很快殺了他。他還要有詩意，脫離地面，否則他會很快厭倦塵世。”

人能否寫小說，完全是性格使然。后天的修養當然也有一點作用，但不是主要的。

敏感與否顯然是天生的。我是敏感的，小時候常常會臉紅，對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會反應過度，大了以后似乎變遲鈍了些，但是本性難移，還是敏感的。常常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皮膚的人，一點點微風掠過，都會感到刺痛。所以我能寫小說，也寫了幾本。寫得不好。但是能寫出來，就必定是敏感的。敏感是寫小說的必要條件。

幽默后天修為的成分重一些。關乎對事物的超脫看法。如果照事情原本的樣子看它，用顯微鏡看它，那就看不出事物的可笑之處。如果用哈哈鏡去看，事物看去就不那么逼真、那么殘酷。當然，幽默也有先天成分，有的人天生來就一點不幽默，認真得要命。

詩意應當說是先天后天各半。有人生來容易陷入詩意，時時向往詩意的生活，有人生來實際，從不受到詩意的誘惑。還要加上對于文學藝術的喜愛和享用，這應當屬于后天的營養。有的人會覺得沒有詩意的生活如同行尸走肉，完全不能忍受；有的人卻在毫無詩意的生活中如魚得水，渾然不覺，詩意對于他們是可有可無的。

馮唐這三樣東西都很多，所以他是一個好的小說家；我這三樣東西都有一點，但是不多，所以我不是一個好的小說家。我寫小說只是因為閑得發慌，給自己找點事做，好打發時間。而我之所以還能寫得出來，是因為這三樣東西我也有一點點，雖然不多。年內我的三本虐戀小說集將在香港出版，那是我創造美的一點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