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芒果樹，

在遏止不住地向高空生長！

我也正像它一樣，

在自己內心的深處，

隱藏著對最遼闊的天地的狂烈的夢想……

我是一棵芒果樹，

周身染成了青綠和金黃……

我是太陽下面的湖水，

我是一支標槍，

　　　　在我們誕生的那片大地上，

　　　　　　　　人們把它高舉在空中搖晃……

我沿著命運張開的枝干，

　　　　為了生存，

　　　　　　　　　生存，

　　　　　　　　　　　　生存，

　　　　　　　　　　　　　　　不斷地向高空生長……

我既不管瞬息，

　　　　我也不問時間，

一任自己的理智，

　　　　在抑制不住的情感的波浪上

　　　　　　　　　　　　　　　自由地漂蕩……

假如為了這種歡樂，

　　　　需要我付出任何代價：

那我寧愿時時刻刻

　　　　帶著流血的心靈，

　　　　　　　　被打得鱗傷的身體，

　　　　　　　　　　　　和饑餓的心在生活著，——

這只是因為

　　　　　我們為自己選定的

　　　　　　　　　　　　　那個命運，——

要成為整個大地的呼聲……

那兩只

　　　有威力地、

　　　　　　　　大膽地

　　　　　　　　　　　伸向曙光懷抱的手，——

它們能為全世界栽種下

　　　　　　　　　　和培植起

一棵前所未有的芒果樹，

它會長起高大有力的枝干，

它的從未見過的茂盛的樹頂

　　　　　　　　　　　　　會閃耀著青蔥的綠光！

(戈寶權　譯)

【賞析】

詩人把自己比喻成一棵芒果樹，用暗示性的語言把對自由的渴望描述成“隱藏著對最遼闊的天地的狂烈的夢想……”和“自由地漂蕩……”全詩就建筑在這一組核心意象之上。芒果樹體現了隱藏在詩人內心深處的旺盛的生命力與強烈的生存意志，同時也反映了作者希望接觸、親吻大地的情懷以及頑強不屈的精神。這一棵芒果樹為自己所希望的“要成為整個大地的呼聲……”的夢想而努力奮斗，最后終于變成“一棵前所未有的樹”。

“芒果樹”的意象具有豐富的審美意蘊：　第一，“芒果樹”不斷向高空生長，象征詩人愿為祖國自由而奮斗的獻身激情。為了實現這種愿望，“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那我寧愿時時刻刻/帶著流血的心靈，/被打得鱗傷的身體，/和饑餓的心在生活著”，這里面滲透著詩人對非洲大地的熱愛，表現出詩人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和民族意識，也表達了詩人對現實以及祖國未來的強烈的責任感。第二，那鮮明的芒果樹的意象反映了非洲人民的悲慘生活，詩人也號召黑人兄弟們聯合起來，為爭取民族解放而努力奮斗，表現了強烈的生存意志和生生不息的精神，傳達了非洲人民的夢想和呼聲。第三，“芒果樹”金黃的外表象征著有火一樣心腸的勞苦大眾及其偉大的人格，而青綠色則暗含了詩人希望人民在和平的背景下自由地成長。詩人希望通過英勇奮斗與不屈反抗，世界上將會出現一株“前所未有的芒果樹”，這株芒果樹“會長起高大有力的枝干”，詩人的“小我”已經被克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永恒的象征——代表廣大人民的芒果樹的、那美麗的“從未見過的茂盛的樹頂”將“會閃耀著青蔥的綠光！”。可以說“芒果樹”這一意象熔物的特性、“我”的氣質和時代精神于一爐。寫“芒果樹”那頑強地向上生長的精神，就是抒“我”之激情，亦抒人民之情、時代之情。

為了獲得生命的樂趣，芒果樹可以心甘情愿地付出任何昂貴的代價，更顧不得思慮瞬間的短暫或時間的永恒，一切只是為了“生存，/生存，/生存，/不斷地向高空生長……”，一切只是在于把握生活本身，這種積極的生活哲學對處于受壓迫的非洲人民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鼓舞，它給“流血的身體”和“饑餓的靈魂”注滿堅韌不拔的勇氣和力量。

從章法看，每一節均采取了重疊的形式，詩人把“我是……”這樣的句子用在每一節的開頭，用“芒果樹”、“太陽下面的湖水”、“標槍”等意象來表現自己那種不屈的精神，這使得詩歌前后呼應，很容易將全詩的感情推向高潮。從格式和韻律看，雖然詩歌每一節字數不均，但句子流動而不呆板，詩情隨詩律跌宕起伏，從另一方面造成了詩歌抑揚頓挫的旋律美。

(黨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