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池
位于廬山北部,海拔1213米,是牯嶺的北大門。假如從五老峰至山北公路的起點作一個剖切,那么,小天池山就恰在這個剖面的中心。山頂有一泉池,春不溢,冬不涸,故名。小天池的開發(fā)約始于明代,在廬山諸峰中是比較晚的。明萬歷年間僧無染曾在此建小天池寺。寺前有千佛崖和以僧名而命名的楊岐洞。小天池與含鄱口、仙人洞并列為廬山三大觀賞云海之佳地。它的山脊薄窄,東西面均為陡峭山崖,且均面臨山谷,順坡而下即為山麓。登臨山頂東望鄱陽湖煙波浩渺,西眺長江如練。峰頂有建于1937年的印度五輪式喇嘛塔。因圓覺宗藏密寧瑪也第五代法人諾那的骨灰安奉于塔中,故又名諾那塔。塔高21米,塔頂為赤銅風(fēng)輪。塔東為諾那塔院,殿中供奉釋迦牟尼、文殊、蓮花生三尊大佛。臺灣圓覺宗智敏、慧華曾捐資修復(fù)諾那塔院。
〔古詩文賞析〕 小 天 池 明·釋·溥淳
客從松下來,松色青眸子。一坐共晨之,清泉人似之。
落楹楚天長,霜飛遐遐水。短垣門未設(shè),秋晚豆花垂。
小 天 池 清·程頌萬
松底見鞋山,湖云一握間。紫翠窗欞,清聲虎豹閑。
天池今夜酒,為客洗煙鬟。搏沙語鄉(xiāng)思,歸 夢款孱顏。
很有意思,一個是明末小天池寺的和尚溥淳,一個是清末的湖北候補道程頌萬,相隔三百年,卻都以小天池為題吟出五言詩,且均以待客為“中心事件”。
遠離人間塵囂,久居高山之巔的和尚,其實是很需要各方朋友的。他覺得晚秋時節(jié)了,小天池的松葉仍為墨綠色,竟如同客人的眼眸那樣濕潤.清爽.有神。把松葉的顏色比喻成“青眸子”,恐怕是中國詩海中獨一無二的吧。這奇特.新穎的比喻,正道出小天池寺拜客與迎客的興奮與摯情,亦是作者頓悟的收獲。
客人登山了,欣賞寺里一副副楹聯(lián),贊譽其氣勢象他眺望的長江楚地一樣浩然。他又覺得山上的濃霜,如同他遙看的鄱陽湖的遐遠波光一樣悅目。主客在這壯麗的大自然的懷抱里,傾心長談,從早到晚,不知不覺而過。只有寺前的一方清澈的泉水能和他倆的心相比擬。
薄淳極好交友。他寺院的石墻很矮,示意而已。門也沒有設(shè),老實說,他不怎么象和尚。那經(jīng)霜的扁豆花還在開著。仿佛不知秋色深深,依然顯示著生命的力量。這正象征著主人的品格和身處宗教凈地卻對世俗人情溫暖的依戀。
“詩發(fā)乎情者也?!蔽覈糯娬摌O強調(diào)情為詩魂。這首自然、清新的山居小唱,發(fā)端于人與人之間的真誠情感。此詩鋪寫平淡。然平中見奇,淡中顯深,此乃宋人周紫芝所言“漸老漸熟,乃造平淡”之功力也。
程頌萬的同題五言詩,卻在細節(jié)刻劃和環(huán)境渲染上,另有一番“提得起、放得開”的獨到功夫。
相聚在小天池。夜晚,以酒為客洗塵。“松底見鞋山”,是把白日縱情遠眺鄱陽湖中的鞋山孤島的興奮,濃縮在杯底;還是酒力上來,臉熱目眩之際,杯中似有鞋山?任讀者想象。“湖云一握間”,自然,那浩瀚的湖,無邊的云,就在手的一握之中了。握杯如握湖云。特定的環(huán)境,釀出特別的麗句。
暮色之中變成紫灰一片的林海,雖關(guān)上窗子,依然在眼前。還聽到山谷之中閑步的虎豹悠長的吼聲。一個“閑”字,把本來是令人心驚的虎嘯聲,寫得那么輕松,那么美。也符合酒后膽壯而聽虎嘯的特殊心理和摯友對萬物的笑傲。
名山之會而小酌固然為人生幸事,然而鄉(xiāng)思和夢敬孝懦弱的老人,卻是更為深沉的潛意識。詩的情感淵源最后托出。
程頌萬的這首詩,極細膩、鮮明地刻劃了在小天池這特別的地理位置,夜間暢飲暢敘和酒酣夢歸的種種具體形象,故生動感人。然而,詩中的形象,又不是太“實”。杯底鞋山,手握湖云,閑虎清聲,夢孝老人又是夸張。想象、聯(lián)想,“虛”矣!如此虛實結(jié)合,詩意振羽而飛。
(羅時敘)
〔現(xiàn)代散文〕 我不知道多少次在牯嶺街遙望過瀑布云狂奔漫瀉之中時隱時現(xiàn)的小天池和峰頂那尖尖的喇嘛塔。我以為我滿足了。
踏著石階。哦喲,好濃好昏好逼人的霧。路是干爽爽的。從松枝滴下的大顆大顆的水珠,砸在石階上,碎成了八瓣。一層層松枝,一根根樹干,失卻了立體感,都剪影化了。我甚至疑心是被濃霧壓成平面了。兩三米遠的,還有樹干枝葉的模糊了輪廓的影子。不過,我很自豪。我就是一團濕淋淋的霧,伴隨著千團萬團的霧,卷起千頃松濤,順著這峭壁往上騰涌。
上小天池看啥?看我自已?這么大的霧!
頭發(fā)、眉毛、衣服結(jié)滿了細珠兒,仿佛成了個海底珊瑚的我,象踩著最硬卻又最軟的魔方,氣喘吁吁地登上了小天池。
呀!莫不是走進了臺風(fēng)的“風(fēng)眼兒”,什么都與旋轉(zhuǎn)的外部世界不同。反差那么大。這小小的凹地,反而沒有了霧。
眼前,一個六邊形的石砌泉池。池水,映著上空呼嘯而過的霧團和瞬間即逝的幾線藍天。細看,那池底的水草紋絲不動,耐得住小蝌蚪挨著它擦癢癢。站在這兒,池后面的諾那塔院——這佛殿的飛檐、金黃的琉璃瓦,連那一扇扇門上木雕彩繪的吉祥物蝙蝠的圖案,也看得一清二楚。而峰頂,那屹立的喇嘛塔的正方體的基座、藻瓶形的塔柱、塔尖的風(fēng)輪,一一交待得逼逼真真。那赤銅的風(fēng)輪,因為一線藍天的偶而顯現(xiàn),不時還閃著耀眼的反光。印度五輪式的塔!
還在洶涌的霧浪,似卷起的千堆雪,只是作為小天池的沸沸揚揚的背景而已。尖聳的塔,心安理得地看著霧的瀑布在西坡靜靜地狂跌。仿佛剪刀峽是千丈海底,該是霧的歸宿處。
我常感嘆廬山上下兩重天,山上春霧九重,而山麓的九江麗日滿眼。想不到,在瀑布云裹著的小天池山頂,居然有一個透亮的小世界。我曾抱怨,上來只是看我自己。氣壯山河的瀑布云在這山頂?shù)摹霸搭^”,居然有個無霧的“眼兒”。是小天池這塊圣地的神圣,還是昭示著旅游的真正樂趣,決非僅遙望或臥游或影視所能獲得,而必須身臨其境呢?
我走在喇嘛塔旁的山脊。這里依然是濃霧如蛟龍渾成。霧珠從枝頭大顆大顆地摔下,仿佛渾沌無邊的宇宙中滑落的小星辰。
漸漸,霧團成了乳白色的,轉(zhuǎn)了,薄了,散了。瞬間即逝的不再是陽光。松枝,給我搭成取景框。鄱陽湖水似被薄極了的綢子覆蓋的少女的玉肌雪膚。鞋山,正象一艘海輪。它的臨水的峭巖,乳黃色的,恰似新漆的船舷。是瀑布云洗凈了大氣中塵埃?這么清晰。仿佛是個微縮景觀置于足下。
瀑布云懸在了方才逝去的時間里。而我的心底奔瀉不盡的卻是游弋寥廓的視線。
又一回身臨其境,又得一種殊異的快意。
(羅時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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