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慮大患: 吳殺諸葛恪》三國謀略智慧大全
吳國的諸葛恪進犯淮南,驅殺掠奪百姓。將領中有人對諸葛恪說:“如今率兵深入敵境,境內的百姓必然都一起遠遠地逃離了,恐怕我們的兵士費盡辛勞而功效甚少,不如僅圍困新城,新城被困,必然會有救兵來,等救兵一到,再與他們交戰,就可以大獲全勝。”諸葛恪采納了這個計策,五月,撤回軍隊圍困新城。
詔命太尉司馬孚率軍二十萬人奔赴戰場。大將軍司馬師詢問虞松說:“如今東西都有戰事,兩個地方都很緊急,但諸位將領卻意志沮喪,應該怎么辦?”虞松說:“從前西漢周亞夫堅守昌邑而吳、楚之軍不戰自敗,有些事情看似很弱實際很強,所以不能不詳察。如今諸葛恪帶來他全部的精銳部隊,足以恣意逞強施暴,但他卻坐守新城,想招來魏軍與他一戰。如果他不能攻破城池,請戰也無人理睬,軍隊就會士氣低落疲憊不堪,勢必將自動撤退,諸位將領的不愿徑直進擊,對我們反而是有利的。姜維握有重兵,但卻是深入我境的孤軍與諸葛恪遙相呼應,他們沒有運糧部隊,只以我們境內的麥子為食,不是能堅持長久作戰的軍隊。而且他認為我們全力投入東方的戰斗,西方必定空虛,所以徑直深入我方境內。現在如果令關中各軍日夜兼程快速奔赴前線,出其不意地攻打姜維,他大概就要撤走了。”司馬師說:“好!”于是命令郭淮、陳泰率領關中全部軍隊,卻解救狄道的圍困;命令毌丘儉按兵不動堅守營地,而把新城交給吳國去圍攻。陳泰行軍至洛門,姜維糧盡,只好撤退。
揚州牙門將涿郡人張特守衛新城,城中兵士共三千人,疾病戰死者超過了一半,而諸葛恪又堆起了土山猛烈進攻,新城將要失陷,不能再守護了。于是張特對吳國人說:“現在我已經無心再戰了。但魏國法律規定,被圍攻超過百日而救兵仍然未至者,雖然投降,其家屬也不治罪;我自受圍攻以來,已經九十多天了,這城中本來有四千余人,戰死者已超過一半,城雖然失陷,但還有一半人不愿投降,我要回去勸說他們,逐條辨別好壞,明天一早送名單過來,請先把我的印綬拿去當作信物。”隨即把他的印綬扔給了吳人。吳人聽信了他的話而沒要他的印綬。于是張特連夜拆除城內房屋的木材,修補加固城墻缺口成為雙重防護,第二天,對吳人說:“我只有戰斗而死,決不投降!”吳人憤怒已極,加緊攻城,但卻不能攻克。
當時天氣十分炎熱,吳國士兵疲勞不堪,飲用了不潔凈的水,造成了腹瀉、浮腫病的流行,生病者過半,死傷之人滿地都是。各兵營的官吏每天都報告生病者太多,諸葛恪認為他們謊報,要殺掉他們,從此沒有人再敢說了。諸葛恪心中沒有良策,又恥于攻城不下,所以忿恨之情常流露于外表。將軍朱異在軍事上與諸葛恪發生抵觸,諸葛恪就立刻奪去他的兵權,驅逐他回建業。都尉蔡林多次提出軍事計策,諸葛恪都不采納,結果蔡林騎馬逃走投降魏國。魏國將領伺察了解到吳國兵士已疲憊不堪,于是發出救兵。七月,諸葛恪率軍退卻,那些受傷生病的士卒流落在道路上,艱難地互相扶持著行走,有的人困頓地倒斃于溝中,有的人則被俘獲,全軍上下沉浸在悲痛哀嘆之中。但諸葛恪卻安然自若,外出在江中小洲上住了一月,還計劃在潯陽地區開發田地,后召他回去的詔書接連不斷,他才慢慢地返回。從此他在群臣百姓中失去威望,人們對他的怨恨之言也越來越多。
汝南太守鄧艾對司馬師說:“孫權已經死了,大臣們尚未順從新朝廷,吳國著名的大宗族都有自己的私人軍隊,可以對抗國家軍隊依仗權勢行事,足可以違抗朝廷命令。諸葛恪新近才執掌國政,而朝內又沒有明君,諸葛恪也不想著撫恤關懷上下臣民以樹立治國的根基,卻熱衷于對外戰爭,肆虐地役使人民,把全國的軍隊,困頓在堅固的城下,死傷數萬人,結果遭受重創失敗而歸,這就是諸葛恪獲罪于民之日。古時的伍子胥、吳起、商鞅、樂毅都受到了君主的信任,但君主死后他們仍然失敗了,更何況諸葛恪的才能比不上這四位賢人,而且他也不顧慮大的憂患,所以諸葛恪的敗亡指日可待。”
八,吳國軍隊回到建業,諸葛恪讓士兵排成隊列,前有引導后有隨從地步入府邸,剛到家就立刻召來中書令孫嘿,厲聲申斥他說:“你們怎么敢屢次妄作詔書!”孫嘿十分恐懼地告辭出來,托病返回家中。
諸葛恪出征回來之后,選曹所奏請的各機構選任的官吏,一概不用,重新選取。治事愈來愈威嚴,被治罪和受責備的人很多,該去進見諸葛恪的人沒有不膽戰心驚唉聲嘆氣的。諸葛恪又更換宮中侍衛,全部選用他的親近之人; 又下令讓軍隊加緊備戰,想要出兵攻打青州、徐州。
孫峻因為臣民百姓大都怨恨嫌惡諸葛恪,就在孫亮面前誣陷諸葛恪,說他想要發動變亂。十月,孫峻與孫亮密謀擺酒宴請諸葛恪,準備屆時殺之。諸葛恪將要赴宴的前一天晚上,精神燥動不安,整夜都不能入睡; 另外,家里又發生了幾次怪異之事,諸葛恪起了疑心。第二天,諸葛恪把車停在宮門,當時孫峻已經在帷帳之中設下伏兵,唯恐諸葛恪不按時進來使事情泄露,于是就親自出來見諸葛恪說: “您如果貴體欠安,可以等以后再說,我會把情況稟告主上的。” 他說這話實際是想試探諸葛恪的態度。諸葛恪說: “我要堅持著進去見主上。” 當時散騎常侍張約、朱恩等人給諸葛恪寫密信說:“今日宮內的陳設不同一般,我們懷疑有其他變故。”諸葛恪把密信給滕胤看,滕胤勸諸葛恪回府。諸葛恪說: “這些小輩能干什么?恐怕他們是在酒食中下毒來害人而已。”諸葛恪進入宮內,帶著劍走上殿,上前謝過主上,回來坐在座位上。擺上酒宴,諸葛恪因有疑心就不飲其酒。孫峻說:“你的病沒有大好,如果有常服的藥酒,就請派人取來。”諸葛恪這才安了心。諸葛恪喝著自己人送來的酒,喝了幾杯之后,孫亮回到內室; 這時孫峻也起來上廁所,在那兒脫下長衣,換上短衣服,一出來就喊到:“主上有詔命立即拘捕諸葛恪!”諸葛恪慌忙站起,還沒拔出劍,孫峻的刀已經砍了下來,張約從旁邊刀劈孫峻,但只傷及左手,孫峻卻回手砍斷了張約的右臂,這時,宮內的衛兵都跑上殿來,孫峻說: “今天要捕取的只是諸葛恪,現在他已經死了。” 然后命令衛兵全都把刀收起來,又把地方清除打掃一番重新開筵。諸葛恪的兩個兒子諸葛竦和諸葛建聽說其父遭了難,就用車拉起母親想要投奔魏國,孫峻派人追趕并殺掉了他們。又命令用蘆席裹住諸葛恪的尸體,中間用竹篾一捆,扔到了石子岡。另外派遣無難督施寬借用將軍施績、孫壹的軍隊,在公安縣殺了諸葛恪的弟弟奮威將軍諸葛融和他的三個兒子。諸葛恪的外甥都鄉侯張震,常侍朱恩也都被誅滅三族。
臨淮人臧均上表請求收拾諸葛恪尸骨并加以安葬,他上書說:“電閃雷鳴,不會在整個早晨都連續不斷,狂風怒吼,也很少終日不停,雷電狂風過后仍然還會有和風細雨滋潤萬物。因此天地的威嚴不會整日整夜連綿不斷地施展; 帝王的怒氣也不應毫無約束地盡情發散。我以狂妄愚魯的態度,不避忌諱,膽敢冒著破家滅身之罪,像祈求上天降下和風細雨一樣,求您暫息雷霆之怒。臣下想到已故太傅諸葛恪,罪惡滿盈,自己招致了誅滅三族的結果,他們父子三人的首級被砍下示眾也有不少天了,觀看者有數萬人,咒罵他們的聲音也如風四起; 國家的大刑震懾了各個地方,就連老人孩童也都見到了。人情比之于萬物,往往也是樂極生哀,看到諸葛恪在尊貴全盛之時,世上沒有人能與他相比,身居三公宰相的高位,經歷多年,而如今被誅殺滅族,卻無異于禽獸,察盡人情的反復,怎能不令人悲傷! 況且已經死去之人,與土地一樣,鑿掘砍刺之外,再沒有別的更嚴厲的懲治手段。希望圣明的朝廷,效法天地,發怒不超過十日,讓他的鄉里之民或手下故吏用普通士卒的喪服為他收尸,再恩準他斂入三寸薄棺。從前項籍曾受到隆重的葬禮待遇,韓信也曾得到入斂安葬的恩惠,這都是漢高祖被譽為光大神明的舉動。陛下如果勉行三皇的仁慈,發顯哀憐之心,使國家的恩澤施加于因罪被殺者的尸骸,再次讓他得到不盡的恩惠,從此仁德的聲名揚于遠方,使天下勸善懲惡,這難道還不偉大嗎?從前漢代的欒布故意違背成命,向彭越的首級稟奏并祭祀。我對欒布的做法極為不滿。他不先請求主上的恩典,而擅自肆意發泄自己的情感,他能夠不受誅殺,實在是萬幸之事。如今我不敢明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來顯露圣上的恩賜,只能恭敬地寫信上書,冒昧向您陳述我的意見,請求圣明天子愛憐而體察臣下之心。”后來孫亮和孫峻下令聽任諸葛恪過去的部下把他收斂安葬。
當初,諸葛恪少年即名聲大振,孫權非常器重他,而他的父親諸葛瑾常為此事悲傷,說諸葛恪不是保護家族的人。諸葛瑾的朋友張承也認為諸葛恪必將毀壞諸葛氏家族。陸遜曾對諸葛恪說:“在我前面的人,我必然尊奉他,與他共同升遷;在我之下者,我就去扶持接引他。如今我看你的氣勢凌駕于你前面的人之上,心意中又蔑視在你之下的人,這不是安定功德的根基。”蜀漢的侍中諸葛瞻,是諸葛亮之子。諸葛恪再次攻打淮南時,越巂太守張嶷給諸葛瞻寫信說:“孫權剛剛逝世,現在的皇帝實在太年幼怯弱,太傅諸葛恪承受輔政托孤的重擔,又談何容易! 以周公之才且有親戚關系,來攝理朝政,仍然會有管叔、蔡叔散布流言發動叛亂;霍光受命攝理朝政,也有燕王劉旦、蓋主和上官桀等人陰謀陷害霍光纂其權位的活動,他們依賴周成王、漢昭帝的圣明才得以免遭危難。以前常聽說孫權生殺賞罰的大權,從不交給下人,如今卻在垂死之時,終于召來太傅,把后事托付給他,這實在令人憂慮。另外從以前的記載看,吳、楚地方的人格輕飄急躁,但太傅卻遠離年幼的君主,深入敵國境內,這恐怕不是良好而長遠的計策。雖然說東吳國家綱紀整肅,君臣上下和睦相處,但百事中即使有一次失誤,也不是明智者的謀略。用古事來衡量今天的事情,則今事如同古事一樣,如果您不向太傅進獻忠言,還有誰能直言相告呢?希望您能勸他撤回軍隊擴展農業,致力于推行仁德恩惠,數年之中,我們東西兩國再同時大舉進攻魏國,也不算晚,希望您深刻地考慮和采納我的建議。”后來諸葛恪果然因張嶷所言之事而失敗。
吳國的群臣共同建議奏明圣上,推舉孫峻為太尉、滕胤為司徒。有個向孫峻獻媚的人說:“政務的權柄應由您這一派的人掌握,如果滕胤當了司徒,地位僅次于太尉,而且他聲名卓著,眾人之心都歸附他,那么他日后的勢力則不可估量。”于是又上表請任命孫峻為丞相、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卻不設置協助丞相管理政務的御史大夫,因此士人見其如此專權都大失所望。滕胤的女兒是諸葛恪之子諸葛竦的妻子,滕胤以此為由想要辭職。孫峻對他說:“鯀之罪不會牽連到禹,你何必這樣呢?”孫峻和滕胤雖然內心不甚融洽,但處理外部事務卻能互相包容,于是進封滕胤為高密侯,二人像以前一樣一起共事。
齊王孫奮聽說諸葛恪被誅殺,于是移居蕪湖,想要到建業去觀察事態變化。傅相謝慈等人勸諫他不要去,孫奮就把謝慈殺掉了。朝廷得知后,把孫奮廢黜為庶民,徙居章安縣。
南陽王孫和的妃子張氏,是諸葛恪的外甥女。早先諸葛恪有遷都的打算,就讓孫和去修建武昌宮,民間有謠傳說諸葛恪想要迎立孫和為天子。諸葛恪被誅之后,丞相孫峻就因此事奪去了孫和的印璽,徙居到新都,又派使者隨后追去賜孫和以死罪。當初,孫和之妾何氏生了兒子孫皓,其他姬妾生的兒子有孫德、孫謙、孫俊。孫和將死時,與張妃訣別,張妃說:“無論吉兇禍福,我當永遠相隨,決不獨自活著。”然后也自殺而死。何姬說:“如果都相從而死,誰來撫養孤兒呢?”于是就撫育孫皓和他的三個弟弟,這些孩子都依靠她才得以生存下來。
虞松分析東吳的進攻,認為魏軍堅壁拒守,似弱而強,使吳軍頓兵于堅城之下,師勞眾疲,士氣衰竭,不攻自破,消除了司馬師對于部將行動遲緩的疑慮。虞松對于蜀漢姜維的進攻,設計了出其不意的用兵韜略,從而使魏軍取得了勝利。
張特十分自然同時也是十分巧妙地運用緩兵之計,贏得軍隊及工事修整的時間,臨危不懼,機智沉著,反映了一個將領較好的韜略修為。
諸葛恪的內失外恥,忿形于色,內無其主,不恤將士,不慮大患,韜略全無,招致禍難。
臧均上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婉轉曲折,絲絲入扣,終能感動當局,獲準斂葬諸葛恪等遺體。
陸遜的處世為政韜略中,講究安德之基,與人為善,堅持的準則是:奉上同升,扶接下屬。而諸葛恪卻氣凌其上,意蔑乎下,意氣用事,不聽眾議,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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