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大學(xué)士阿克敦,滿族人,乾隆年間由進士入仕途,曾主持刑部,對刑律頗有研究。他的兒子阿桂,后來也主持刑部,對刑律也頗有建樹。阿桂成才實得益于父親教育有方。
與一般士大夫教子方法不同,阿克敦總是通過日常小事傳授給兒子研究和處理問題的方法,通過他與夫人的談話有意給兒子提出問題,讓兒子獨立思考,發(fā)表意見,然后因勢利導(dǎo)地予以施教,以培養(yǎng)兒子的實學(xué)實政能力。
古代做官,要有獨立處理刑律的能力。刑律關(guān)系重大,輕者關(guān)系一人一家的安危,重者關(guān)系一縣一州乃至一國的治亂。阿克敦希望兒子長大做官,所以十分重視對兒子的教育。
每天,阿克敦從刑部回家,與夫人談?wù)撘恍┬堂衫隆鹤影⒐鹫绽谂哉J真聽著,偶爾也插一兩句話,漸漸地,阿桂對刑律有了濃厚興趣。
待阿桂即將要入仕做官的前夕,阿克敦想要了解一下兒子對刑律理解的程度。一天,阿克敦趁來人之際,與人談起刑法方面的事情,阿桂照例陪坐在旁傾聽。談著談著,阿克敦不言語了,仰而若有所思。正當(dāng)兒子覺得奇怪時,阿克敦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問阿桂:“朝廷一旦用汝為刑官,治獄宜如何?”
阿桂沒有思想準(zhǔn)備,又當(dāng)著客人在旁,只好表示自己未習(xí)刑律,不敢妄言。阿克敦點點頭。然后又輕松地說:“姑言其意,說不對也沒關(guān)系。”
見父親執(zhí)意如此,阿桂便壯著膽子,裝著胸有成竹的樣子說:“行法必當(dāng)其罪。罪一分與一分法,罪十分與十分法,無使輕重。”說完,得意地向客人笑了笑。
“這犬子將來要敗我家也!是子當(dāng)死啊!”阿克敦勃然大怒,指著兒子大罵起來。
阿桂見父親發(fā)怒,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連忙跑在地上叩頭,誠惶誠恐地說:“兒子無知,唯大人教誡之,不敢忘!”
阿克敦正色說:“天下無全人矣。罪十分,治之五六已不能堪受,難道可以竭盡嗎?而且一分之罪,也可以要充足地問治嗎?如果罪一分與一分法,罪十分與十分法,則普天之下不成了大獄嗎?兒子聽著,人之所以犯罪總是有客觀原因或動機的,故有過失犯罪和故意犯罪之分,有無知犯罪和知法犯罪的不同,量刑時不僅要考慮這些,還要考慮犯人是否認罪服法,并給犯人改過的機會。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為官者要以法律教育人,執(zhí)法者一定要更多地考慮以法律手段維護國家安定,否則以嚴(yán)刑竣法治民之罪,天下豈不亂乎!”阿桂聽了這番話,深感對刑名之學(xué)知之甚少。后來,他果然也主持了刑部的工作,辦案十分謹(jǐn)慎,遇有疑難不決的案子,總要回家向父親請教。
阿桂主持刑部時,有個一時期社會犯罪猖獗,于是皇帝下詔嚴(yán)懲重犯,結(jié)果有力地打擊了犯罪,收到了明顯的效果。這時,刑部各清吏司便提出要重新修訂《刑部則例》,將這次的重罰案例收入《則例》,以便今后因循。對此,阿桂持謹(jǐn)慎態(tài)度,置之不理。
為了爭取阿桂的支持,眾僚屬都爭相勸說,并且大家知道阿克敦若能支持則此事必成,故在說動阿桂之后,又鼓動他去說服他父親。阿桂果然回家談起此事,認為將這些案例收入《刑部則例》有利于打擊犯罪。阿克敦閉口不答,阿桂不敢多言。但過了幾天,趁父親高興,又提及此事。
阿克敦見兒子這樣不明事理,就耐心地開導(dǎo)說:“汝何不曉事至此!近日刑名從重處理,乃一時權(quán)宜,辟以止辟之義。如果纂為成例,那么日后刑官據(jù)此援引,傷人必多,豈有尚德緩刑的道理?”父親的一席話,使阿桂茅塞頓開。回到刑部,他果斷地說服和制止了大家,避免了一場錯誤的發(fā)生。
阿克敦以實事實學(xué)教育兒子的方法,確實培養(yǎng)了兒子的獨立思考能力和從政能力。這一教法,很值得后人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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