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如其人

（清）張英

【原文】

楷書如坐如立，行書如行，草書如奔。人之形貌雖不同，然未有傾斜跛側為佳者。故作楷書，以端莊嚴肅為尚，然須去矜束拘延之態，而有雍容和愉之象，斯晉書之所獨擅也。分行布白，取乎勻凈，然亦以自然為妙。《樂毅論》[1]如端人雅士，《黃庭經》[2]如碧落仙人，《東方朔像贊》[3]如古賢前哲，《曹娥碑》[4]有孝女婉順之容，《洛神賦》[5]有淑姿纖麗之態，蓋各像其文，以為體要，有骨有肉。一行之間，自相顧盼，如樹木之枝葉扶疏，而彼此相讓；如流水之淪漪雜見，而先后相承。未有偏斜傾側，各不相顧，絕無神采步伍，連絡膜帶。而可稱佳書者，細玩《蘭亭》[6]，委蛇生動，千古如新。董文敏[7]書，大小疏密，于尋行數墨之際，最有趣致。學者當于此參之。

【注釋】

[1]《樂毅論》：著名小楷法帖。為魏人夏侯玄創作，晉朝王羲之書寫，唐朝褚遂良評為“筆勢精妙，備盡楷則”。

[2]《黃庭經》：著名小楷法帖，相傳為晉朝王羲之所書，一說為南朝宋齊人所作。

[3]《東方朔像贊》：即《東方朔畫贊》，小楷法帖，王羲之書。

[4]《曹娥碑》：現通行的小楷本，書法古淡秀潤。后題書于東晉升平二年（公元358年），未署書者姓名。

[5]《洛神賦》：王獻之小楷法帖，真跡傳至南宋時僅存其中十三行，因此歷來稱此帖為《十三行》，字跡秀勁開朗，顧盼生姿。

[6]《蘭亭》：即《蘭亭序》，為晉朝王羲之所書。

[7]董文敏：即明代書畫家董其昌。董其昌，卒謚文敏。其書法初學顏真卿，后改學虞世南，又覺唐書不如魏晉，轉學鐘繇、王羲之，自謂于率易中得秀色，對后世書法發展影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