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破萬卷　下筆如有神

【本書體例】

【原文】：

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

紈褲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丈人試靜聽，賤子請俱陳。

甫昔少年日，早充觀國賓。

…………… ……………

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

李邕求識面，王翰愿卜鄰。

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此意竟蕭條，行歌非隱淪。

騎驢三十載，旅食京華春。

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

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卒。

主上頃見徵，欻然欲求仲。

青冥卻垂翅，蹭蹬無縱鱗。

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

每與百僚上，猥誦佳句新。

竊效貢公喜，難甘原憲貧。

焉能心怏快，只是走踆踆。

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

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

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

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

【原文作者】：杜甫

【原文出處】：

——《全唐詩》卷二百十六，中華書局1979年版2251頁。按：第五句“少”一作“妙”。第十句“卜”一作“為”。第十一句“出”一作“望”，一作，“特”。第二十句“食”一作“客”。第四十三句“沒”一作“波”。

【詩話】：

1042 近世人輕以意改書。鄙淺之人，好惡多同，故從而和之者眾。遂使古書日就訛舛，深可忿疾。……杜子美云：“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蓋滅沒于煙波間耳。而宋敏求謂余云：鷗不解沒，改作波字。一詩改此兩字，便覺一篇神氣索然也。(宋蘇軾《東坡志林》卷五)

1043 世人常言老杜讀盡天下書，過矣。老杜能用所讀之書耳!彼徒見其語有“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萬卷誰人不讀，下筆未必有神。(宋陳輔之《陳輔之詩話》二十五，《宋詩話輯俠》本)

1044 老杜詩曰：“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今誤作“波浩蕩”，非惟無氣味，亦分外閑置“波”字。舒王曰：“道人北山來，困松我東同。舉手指屋脊，云今如許長。”今誤作“問松栽東岡”，與“波浩蕩”當并按也。(宋釋惠洪《冷齋夜話》卷四)

1045 元祐中，諸阮族人居榆林，甚盛。嘗一日，同游西池，有士子方游觀，嘆曰：“紈褲不餓死，儒冠多誤身。”從叔叔巽應聲問曰：“秀才，汝‘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也未?”士子甚驚嘆。(宋呂本中《紫微詩話》，《歷代詩話》本)

1046 “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沒”若作“波”字，則失一篇之意。如鷗之出沒萬里，浩蕩而去，其氣可知。又“沒”字當是一篇暗關鎖也，蓋此詩只論浮沉耳。今人詩不及古人處，惟是做不成。(宋吳可《藏海詩話》)

1047 杜詩第一篇《贈韋右丞丈》云：“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或問云何，曰：道不行故也。又云：“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嘗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何謂也?曰：鳥獸不可與同群，終南、清渭，且徘徊而不忍別，況辭大臣而欲去國哉!自以為得詩之解。(宋張表臣《珊瑚鉤詩話》卷三)

1048 老杜《贈韋左丞》有“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至為殘杯冷灸之語。(宋黃徹《溪詩話》卷二)

1049 唐史載杜審言嘗云：“吾文當得屈宋作衙官”，其孫乃有“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謂“蘇味道見吾判且羞死”，甫乃有“集賢學士如堵墻，看我落筆中書堂”；謂“為造化小兒所苦”，甫有“日月籠中鳥，乾坤水上萍”。所謂是以似之也。(宋黃徹《溪詩話》卷六，《歷代詩話續編》本)

注：“日月”句為杜甫《衡州送李大夫七丈勉赴廣州》詩句，詩見詩話0207注。

1050 ……蓋其源不長，其流不遠，則波瀾不至于汪洋浩渺，宜哉。杜甫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欲下筆，當讀自書始。(宋葛立方《韻語陽秋》卷一，《歷代詩話本》)

1051 杜子美身遭離亂，復迫衣食，足跡幾半天下。自少時游蘇及越，以至作諫官，奔走州縣，既皆載《壯游》詩矣。其后《贈韋左丞》詩云：“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則自長安之齊魯也。……(宋葛立方《韻語陽秋》卷二十)

注：《壯游》見詩話0336注。

1052 老杜“立登要路津”，“要路津”三字出《選》詩“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宋曾季貍《艇齋詩話》)

注：“何不”句為《古詩十九首》之四詩句，詩見詩話0181注。

1053 《詩眼》曰：黃魯直謂文章必謹布置。以此概考古人法度，如杜子美《贈韋見素》詩云：“紈褲不饑死，儒冠多誤身。”此一篇立意也，故使人靜聽而具陳之耳。自“甫昔少年日”至“再使風俗淳”，皆言儒冠事業也。自“此意竟蕭條”至“贈蹬無縱鱗”，言誤身事也。則意舉而文備，故已有是詩矣。然必言其所以見韋者，于是以“厚愧”“真知”之句。所以真知者，謂傳誦其詩也。然宰相職在薦賢，不當徒愛人而已，士固不能無望，故曰“竊笑貢公喜，難甘原憲貧”，果不能薦賢，則去之可也，故曰“焉能心怏怏，祗是走跋跋”，又將入海而去秦也。然其去也，必有遲遲不忍之意，故曰“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則所知不可以不別，故曰“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夫如此，是可以相忘于江湖之外，雖見素亦不得而見矣，故曰“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終焉。此詩布置最得正體，如宮府甲第，廳堂房室，各有定處，不可亂也。又云：詩有一篇命意，有句中命意。如老杜《上韋見素》詩，布置如此，是一篇命意也。至其道遲遲不忍去之意，則曰“尚憐終南山，回首清謂濱”；其道欲與見素別，則曰“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此句中命意也。蓋如此，然后可以頓到高雅矣。(宋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話》卷一)

1054 蕭千巖德藻云：詩不讀書不可為，然以書為詩，不可也。老杜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讀書而至破萬卷，則仰揚上下，何施不可，非謂以萬卷之書為詩也。(宋范晞文《對床夜語》卷二)

1055 ”干戈猶在眼，儒術豈謀身。”⁽¹⁾“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感憤之作也，曾何傷。若“儒術于我何有哉，孔丘盜跖俱塵埃”⁽²⁾，叱圣人之名，而使之與盜賊同列，嘻!得罪于名教亦甚焉。或謂孟子曰舜、跖之徒，舜與跖豈可徒耶，然為利為善之別，亦昭然矣。(宋范晞文《對床夜語》卷三)

1056 世人常言老杜讀盡天下書，過矣。老杜能用所讀之書耳!彼徒見其語有“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萬卷人誰不讀?下筆未必有神。(宋陳輔之《陳輔之詩話》二十五，《宋詩話輯佚》本)

1057 世所行注老杜詩，云是王原叔，或云鄧慎思，所注甚多疏略，非王、鄧書也。其甚紕繆者，佛經稱善巧方便僧璨惠可二祖師名。故詩曰：“何階子方便”，又曰：“吾亦師璨可。”注乃云：“子方、田子方。璨可，詩僧。”顧愷之小字虎頭，維摩詰是過去金粟如末，故《乞瓦棺寺顧愷之畫摩詰像》詩卒章云：“虎頭金粟影，神妙獨難忘。”注乃云：“虎頭，僧像；金粟，金地當飾。”此殊可笑也。余嘗見一老書生，忘其姓名，自言注老杜詩，取而觀之，注“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云“冠，上服，本乎天者親上故稱冠，譬之君子。袴，下服，本乎地者親下故舉袴，譬之小人。”雖不為無理，然穿鑿可笑。(宋洪芻《洪駒父詩話》三，《宋詩話輯佚》本，郭紹虞案：吳曾《能改齋漫錄》僅引顧愷之一節，謂“考《世說》乃謂顧愷之為虎頭將軍，……知‘虎頭’非小字。”)

1058 《漫錄》曰：東坡謂杜詩“白鷗波浩蕩，萬里誰能馴”，“波”乃“沒”字，謂出沒于浩蕩間耳。《漫錄》謂：予觀鮑照詩有“翻浪揚白鷗”，⁽³⁾李頎詩有“滄波雙白鷗”⁽⁴⁾，二公言白鷗而繼以波浪，此又何邪?仆謂善為詩者，但形容渾涵氣象，初不露圭角。玩味“自鷗波浩蕩”之語，有以見滄浪不盡之意，且滄浪之中見一白鷗，其浩蕩之意可想。又何待言其出沒邪?改此一字，反覺意局，更與識者參之。或者又引鷗好沒為證。仆按《禽經》“鳧好沒，鷗好浮。”(宋王楙《野客叢書》二十九卷)

1059 杜子美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此子美自言其所得也。讀書雖不為作詩設，然胸中有萬卷書，則下筆自無一點塵矣。近日士夫爭學杜詩，不知讀書果曾破萬卷乎?如其未也，不過拾《離騷》之香草，丐杜陵之殘膏而已。又嘗記宋宣政間，文人稱翟汝文、葉夢得、汪藻、孫覿四人。孫嘗自評曰：“吾之視浮溪，浮石之視石林，各少十年書。石林視翟忠惠亦然。”識者以為確論。今之學文者，果有十年書乎?不過抄《玉篇》之難字，效紅勒之軋辭而已。乃反峻其門墻，高自標榜，必欲晚古人而薄前輩，何異蜉蝣撼大樹乎?(明楊慎《升庵詩話》卷十四)

1060 《世說新語》：徐孺子九歲時，嘗月下戲。或云：“若令月中無物，當極明邪?”子美詩：“斫卻月中桂，清光應更多。”意祖于此。造句奇拔，觀者不覺用事，所謂“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杜老不欺人也。(明謝榛《四溟詩話》卷四)

注：杜甫《一百五日夜對月》：“無家對寒食，有淚如金波。斫卻月中桂，清光應更多。仳離放紅蕊，想像顰青蛾。牛女漫愁思，秋期猶渡河。”(全224)

1061 老杜“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葛常之《韻語陽秋》云：“欲下筆，自讀書始。不讀書，則其源不長，其流不遠，欲求波瀾汪洋浩渺之勢，不可得矣。”蕭千巖云：“詩不讀書，不可為，然以書為詩，則不可。”嚴滄浪謂“詩有別材，非關書也。”恐非確論。(明俞弁《逸老堂詩話》卷上)

1062 老杜詩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蕭千巖云：“詩不讀書不可為，然以書為詩，則不可。”范景文云：“讀書而至萬卷，則仰揚高下，何施不可?非謂以萬卷之書為詩也。”景文之語，猶千巖之意也。嘗記昔人云：“萬卷書人誰不讀，下筆未必能有神。”嚴滄浪云：“詩有別材，非關書也。”斯言為得之矣。(明都穆《南濠詩話》)

1063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本自眼前語，劉(辰翁)嫌其夸，注云：“破字猶言近萬。”非也。下“賦料楊雄敵，詩看子建親”，言自料雄敵植親耳。劉以為他人不能敵雄，惟有子建近之，皆求取太深，失其本義。(明胡應麟《詩藪》雜編卷五)

1064 詩文有神，方可行遠。神者，吾身之生氣也。老杜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吾身之神，與神相通，吾神既來，如有神助，豈必湘靈鼓瑟，乃為神助乎?老杜之詩，所以傳者，其神傳也。田橫謂漢使者云：“斬吾頭，馳四十里，吾神尚未變也。”后人摹杜，如印板水紙，全無生氣，老杜之神已變，安能久存!(清賀貽孫《詩筏》)

1065 阮亭答：“詩未有不能達而能工者，故惟達者能工。達也者，‘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則無不達矣；陸士衡有云：‘罄澄心以凝思，渺萬慮而為言。’‘叩寂寞而求音，或含毫而渺然’則無不工矣。不然昧于詩之正變，而徒掇拾古今諸家之片詞瑣語，描頭畫角，搔首弄姿，是‘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惡乎達?惡乎工?”(清郎廷槐問王士禎答《師友詩傳錄》)

1066 詩之妙處無他，清空而已。然不讀萬卷，豈易言清；不讀破萬卷，又豈易言空哉!杜詩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神”者，清空之謂也。而“清空”二字，正難理會。(清田同之《西圃詩說》)

1067 杜子美“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何謂“破”?渙然冰釋也，如此則陳言之務去，精氣入而粗穢除，是以“有神”。(清喬億《劍溪說詩》卷上)

1068 問：“作詩，學力與性情，必兼具而后愉快。……”……蕭亭答：“有問王荊公者，杜詩何以妙絕古今?公曰：老杜固嘗言之矣，‘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黃山谷謂：‘不讀書萬卷，不可看杜詩，看尚不可，況作詩乎?韓文公《進學解》：‘上規姚、姒，渾渾無涯。周《誥》殷《盤》，詰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錄。子云、相如，同工異曲。’熟此其庶幾乎?夫曰：‘詩有別才，非關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也。’為讀書者言之，非為不讀書者言之也。”(清郎廷枕問張蕭亭答《師友詩傳錄》一)

1069 讀書非為詩也，而學詩不可不讀書。詩須識高，而非讀書則識不高；詩須力厚，而非讀書則力不厚；詩須學富，而非讀書則學不富。昔人謂子美詩無一字無來處，由讀書多也。故其詩曰：“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此老自言其得力處。……(清李沂《秋星閣詩話·勉讀書》)

1070 黃氏庭堅曰：“子美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后人讀書少，故謂杜、韓自作此語耳。古之能文章者，直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陳言入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按《東皋雜錄》云：“或問荊公，杜詩何故妙絕古今?荊公云：老杜固嘗言之：‘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予考“破”字之義，張氏邇求謂識破萬卷之理，仇氏滄柱謂熟讀則卷易磨。愚以張氏為近之，惟其識破萬卷之理，故能無一字無來處，而又能陶冶點化也。元氏遺山云：“子美之妙，元氣淋漓，隨物賦形，謂無一字無來處可，謂不從古人中來亦可。”遺山之說，尤兼賅無流弊。今人詩非空疏則饾饤，未嘗不讀杜也，亦考遺山此說耶?又程氏棨云：“韓文杜詩號不蹈襲者，然無一字無來處。大抵文字中自立語最難，用古人語又難，須是用古而不露筋骨。”王氏世懋云：“杜子美出，而百家稗官部作雅音，牛溲馬勃咸成郁致。子美之后，欲令人毀靚妝，張空，必不能也。然病不在故事，顧所以用之何如耳。”愚以荊公、遺山、程氏、王氏四說互證山谷，前輩金針，殆已度盡。(清潘德輿《養一齋李杜詩話》卷二)

1071 余嘗謂魚門云：“世人所以不如古人者，為其胸中書太少。我輩所以不如古人者，為其胸中書太多。昌黎云：‘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亦即此意。東坡云：‘孟襄陽詩非不佳，可惜作料少。’施愚山駁之云：‘東坡詩非不佳，可惜作料多。詩如人之眸子，一道靈光，此中看不得金屑，作料豈可在詩中求乎?’予頗是其言。或問：‘詩不貴典，何以少陵有讀破萬卷之說?’不知‘破’字與‘有神’三字，全是教人讀書作文之法。蓋破其卷，取其神，非囫圇用其糟粕也。蠶食桑而所吐者絲，非桑也；蜂采花而所釀者蜜，非花也。讀書如吃飯，善吃者長精神，不善吃者生痰瘤。(清袁枚《隨園詩話》卷十三)

1072 滄浪主妙悟，謂“詩有別材，非關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是言詩中天籟，仍本人力，未嘗教人廢學也。竹坨謂“必儲萬卷于胸，始足以洪驅使”。意主于學，正可與嚴說相參。何必執片語以詆古人，而不統觀其全文哉!近代詩家，宗嚴說而誤者，挾枯寂之胸，求渺冥之悟，流連光景，半吐半吞，自矜高格遠韻，以為超超元著矣。不知其言無物，轉墮膚廓空滑惡習，終無藥可醫也。其以學者為主者，又貪多務博，淹塞靈機，饾饤書卷，如涂涂附，亦不免有類墨豬。不知學問之道，貴得其精英，棄其糟粕也。少陵云“讀書破萬卷”，非謂學乎?“下筆如有神”，非謂悟乎?味此二句，學與悟可一貫矣。(清朱庭珍《筱園詩話》卷一)

1073 (至“賤子請具陳”)首用議論總提。《杜臆》：儒冠誤身，乃通篇之主，紈绔句特伴語耳。(至“再使風俗淳”)此敘少年自負，伸言儒冠之事。甫昔八句，言學優才敏，足以馳騁古今。自謂四句，欲正君善俗，不但文辭見長也。此乃備陳學問本領，言大而非夸。《杜臆》：公以韋丞為知已，故通篇作衷語，如“讀書破萬卷”等句，大膽說出，絕無謙遜也。(至“蹭蹬無縱鱗”)此慨歷年不遇，申明誤身之故。蕭條八句，前因貢舉不第。見徵四句，后以應詔退下。黃生曰：“騎驢六句，極言困厄之狀，略不自諱，隱然見抱負如彼，而窮乃如此，俗眼無一知已矣。(至“萬里誰能馴”)末段感懷韋丈，而致臨別繾綣之情。甚愧四句，藉韋公為知己。竊效四句，不得志而思去矣。今欲四句，欲去而不忍徑去。常擬四句，欲留而不能復留也。詩到尾梢，他人幾于力竭，公獨滔滔滾滾，意思不窮，正所謂“篇終接混茫”也。然須玩其轉折層次，不可增減，非汗漫敷陳者比。此章首段四句，中二段各十二句，末段十六句收。(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一)

1074 范元實《詩眼》曰：詩有一篇命意，有句中命意。如此詩前后布置，是一篇命意也。至其道不忍決去之意，則曰“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其道欲與韋別之意，則曰“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此句中命意也。蓋如此，然后可謂頓挫高雅矣。(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一)

1075 董養性曰：篇中皆陳情告訴之語，而無干望請謁之私，詞氣磊落，傲睨宇宙，可見公雖困躓之中，英鋒俊彩，未嘗少挫也。(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一)

1076 王世奭曰：此篇本古詩，而頗帶排句，以呈左丞，故體近莊雅耳。通首直抒隱衷，如寫尺牘，而縱橫轉折，感憤悲壯之氣溢于行間，繾綣躊躇，曲盡其妙。(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一)

1077 《東皋雜錄》：或問荊公，杜詩何故妙絕古今。公曰：老杜固嘗言之：“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一)

詩話另見 1277 0336 0331 09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