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翻疑夢　相悲各問年

【本書體例】

【原文】：

云陽館與韓紳宿別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

…………… ……………

孤燈寒照雨，濕竹暗浮煙。

更有明朝恨，離杯惜共傳。

【原文作者】：司空曙

【原文出處】：

——《全唐詩》卷二百九十二，中華書局1979年版3317頁

【詩話】：

0850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孤燈寒照雨，深竹暗浮煙。更有明朝恨，離杯惜共傳。”“暮蟬不可聽，落葉豈堪聞。共是悲秋客，那知此路分。荒城背流水，遠雁入寒云。陶令門前菊，余花可贈君。”⁽¹⁾前一首司空曙，后一首郎士元，皆前虛后實之格。今之言唐詩者多尚此。及觀其作，則虛者枯，實者塞，截然不相通，徒駕宗唐之名而實背之也。其前實后虛者即前格也，第反景物于上聯(lián)，置情思于下段耳。……若劉商“曉晴江柳變，春暮塞鴻歸。今日方知命，前年自覺非。”⁽²⁾則下句幾為上句壓倒。(宋范晞文《對床夜語》卷二，《歷代詩話續(xù)編》本)

0851 詩有簡而妙者，……戴叔倫“還作江上會，翻疑夢里逢”，不如司空曙“乍見翻疑夢。”……徐凝“千古還同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不如劉友賢“飛泉界石門”。張九齡“謬忝為邦寄，多慚理人術”，不如韋應物“邑有流亡愧俸錢。”張良器“龍門如可涉，忠信是舟梁”，不如高適“忠信涉波濤。”崔涂“漸與骨肉遠，轉與僮仆親，”不如王維“久客親僮仆。”……(明謝榛《四溟詩話》卷二)

注：“還作”句為戴叔倫《客夜與故人偶集》詩句，詩見名句〔038〕。

0852 司空曙“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戴叔倫“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一則久別乍逢，一則客中除夜之絕唱也。(明胡應麟《詩藪》內編卷四)

注：戴叔倫《除夜宿石頭驛》：“旅館誰相問，寒燈獨可親。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寥落悲前事，支離笑此身。愁顏與衰鬢，明日又逄春。”(全273)

0853 司空曙“蒹葭有新雁，云雨不離猿”，“云雨”句，似不落思慮所得。意何襞積?語何渾成?語云：“已雕已琢，復歸于樸。”“窮水云同穴，過僧虎共林”，昔庾子山曾有“人禽或對巢”之句，其奇趣同而庾較險也。凡異想異境，其托胎處固已遠矣。老杜云：“勛業(yè)頻看鏡，行藏獨倚樓。”語意徘徊。司空曙“相悲各問年”，更自應手犀快。風塵閱歷，有此苦語。(明陸時雍《詩鏡總論》)

0854 盛唐人工于綴景，惟杜子美長于言情。人情向外，見物易而自見難也。司空曙“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李益“問姓驚初見，稱名識舊客”，撫衷述愫，罄快極矣。因之思《三百篇》，情緒如絲，繹之不盡，漢人曾道只語不得。(明陸時雍《詩鏡總論》)

注：李益“問姓”句為《喜見外弟又言別》詩句，詩見名句〔145〕。

0855 人情真至處，最難描寫，然深思研慮，自然得之。如司空文明“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李君虞“問姓驚初見，稱名憶舊容”，皆人情所時有，不能苦思，遂道不出。陳元孝云：“詩有兩字訣：曰曲，曰出。”觀此二聯(lián)，益知元孝之言不謬。(清方南堂《輟鍛錄》)

0856 司空文明每作得一聯(lián)好詩，輒為人壓占。如“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可謂情至之語，李益曰“問姓驚初見，稱名憶舊容”，則情尤深，語尤愴，讀之者幾于淚不能收。……(清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

0857 詩家兩題，不過“寫景、言情”四字。我道：景雖好，一過目而已忘；情果真時，往來于心而不釋。孔子所云：“興觀群怨”四字，惟言情者居其三。若寫景，則不過“可以觀”一句而已。因取閑時所錄古人言情佳句，如……《贈友》云：“乍見還疑夢，相悲各問年”。……(清袁枚《隨園詩話補遺》卷十)

0858 唐人詩“長貧惟要健，漸老不禁愁”，“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長因送人處，憶得別家時”，“問姓驚初見，稱名憶舊容”，“客淚題書落，鄉(xiāng)愁對酒寬”，“旅望因高盡，鄉(xiāng)心遇物悲”，“道直身還在，恩深命轉輕”，“乍見翻無語，別來長獨愁”，皆字字從肺肝中流露，寫情到此，乃為入骨，雖是律體，實三百篇、漢、魏之苗裔也。初學欲以淺率之筆襲之，多見其不知量。(清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卷七)

注：“少孤”句為盧綸《送李端》詩句，詩：“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路出寒云外，人歸暮雪時。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全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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