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童話《[玻利維亞]奧斯卡·阿爾法羅·神奇的魔袍》鑒賞

[玻利維亞]奧斯卡·阿爾法羅

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子是個非常兇惡和殘忍的孩子，可是，按照國王的旨意，這個小瘋子的任何命令都必須立即執(zhí)行。有一次，王子站在大廳的窗前，要求說：

“把弓和箭給我拿來，我想射中站在山頂上的那個牧童!”

聽到這些話，就連熟悉王子那些怪念頭的宮廷侍從也大吃一驚，但是他們不敢違抗。

幸虧那天王子的箭射得不準，他射出的箭一支也沒有命中目標。等到他惱火地扔掉了弓，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大廳里的門一下子敞開了，門口出現(xiàn)一個年老的巫師，他像平時一樣，穿著一件閃閃發(fā)亮的長袍。王子立刻跑到他身旁，出人意料地命令道：

“把你的袍子脫下來，我想穿穿看?！?br>
“這袍子你穿太大了，”巫師試著反對說。

“不關(guān)你的事，”王子粗暴地打斷他的話說，“把袍子脫下來，快點兒!要不，我命令仆人懲罰你，叫你后悔竟敢反對我!”

“隨便你把我怎樣都行，只是別叫我脫袍子?！蔽讕煈┣笳f。

“奴才們，”兇惡的王子大聲說，“把這個老家伙的袍子剝下來，然后用棍子打他一頓!”

“你怎么能命令這樣做，我已經(jīng)很老了!”巫師小聲地嘟噥說。

“快點兒!”王子不肯罷休。

這時候，老巫師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得像雪一樣。

“好，把我的袍子拿去吧。”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開始匆忙地脫下長袍。

但是，等到袍子放在椅子上，王子卻對這件閃閃發(fā)亮的衣服不再感興趣了。他繼續(xù)嚎叫著：

“把巫師用棍子打一頓，狠狠地打!”

國王聽到王子的吵聲親自跑來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就安慰兒子說：

“別著急，你知道，你的意志就是法律!”

可是，巫師忽然出乎大家意料地跑到了窗口，一跳跳進花園里，然后朝附近的森林飛奔而去。他跑得快極了，宮廷侍從們甚至覺得他腳底上長出了翅膀。派去追趕巫師的十個人，誰都沒能追上他。

吃過晚飯以后，王子想起了那件長袍。他回到大廳里，把它仔細察看了一遍。然后，王子決定試穿一下長袍。他扣上所有的鈕子，挽起了袖管，免得它搭拉下來。他在大鏡子前面來回走著，學著老巫師的樣子。

忽然，王子覺得長袍正在一點點縮小。

他感到不安，就跑到父親那兒。國王仔細地把王子打量了一下，也覺得袍子正在縮小，盡管縮得很慢。

“快把它脫下來，”國王勸告兒子，“你忘了，這是一件巫師的袍子呀!”

王子動手解開鈕子，可是一點兒也沒有用，鈕子好像長在亮閃閃的布料上了。這時候，國王親自幫著兒子脫，也是毫無用處。

袍子已經(jīng)縮得很小，王子穿在身上好像穿著一件鐵制的鎧甲。國王嚇壞了，就搖起鈴來，他命令跑來的宮廷侍從把王子身上的袍子扯下來?？墒?，那些侍從也毫無辦法。這時候，有一個高級軍官——侍衛(wèi)長，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對國王說：

“陛下，我憑自己的名譽發(fā)誓，我能夠用我鋒利的佩劍把袍子撕碎?！?br>
可是，佩劍剛一碰到閃閃發(fā)亮的布料，就碎成一塊塊，仿佛這不是鋼做的，而是玻璃做的。袍子上面被它碰到的地方，連一點兒痕跡也沒有留下。

不一會兒，長袍已經(jīng)緊緊地纏住了王子的胸脯，王子暈倒在地上。

“大家快來啊，我的兒子快要死了!”國王喊起來。

聽到國王的喊聲，所有的侍從都跑來了。其中一個聰明機智的大臣立刻向國王建議：

“馬上派八百名使者到世界各個角落去!讓他們找到那個老巫師，把他帶到這兒來，只有他才能夠救王子的命!”

國王就這樣做了。有兩個使者很快找到了老人，給他戴上手銬，帶進宮里。

國王一見到巫師，就朝他大喊大叫起來，使大廳里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立刻把你那施過魔法的袍子從我兒子身上脫下來!你要是做不到這一點，我就下令砍掉你的腦袋!”國王用寶劍抵住巫師的喉嚨，發(fā)狂地說。

“你要是這樣，什么也別想從我這里得到。”老人平靜地回答他，“你還是瞧瞧，袍子已經(jīng)縮得多小了!”

果然，袍子已經(jīng)縮得很小很小了，王子穿在身上勉強才能呼吸。

“幫幫我們吧，老頭，”國王終于懇求說，“我要重重地獎賞你;你將要成為除我之外全國最有錢的人?？禳c兒說，我們該做什么?!”

這時候，巫師回答說：

“你必須糾正王子做的所有的壞事和不公正行為。現(xiàn)在救你兒子的性命完全在于你了?！?br>
國王考慮了一剎那，然后大聲命令宮廷侍從們：

“糾正我兒子對本國百姓所做的全部壞事!”

他剛說完這話，大家就發(fā)現(xiàn)袍子不再縮小了……所有的人都一動不動，等著親眼看到袍子開始變大。可是這件事沒有發(fā)生。

“袍子為什么不變大?”國王激動地問巫師，“我可是履行了你的條件呀!”

“因為王子的有些行為已經(jīng)不可能糾正了，所以袍子才沒有變大，”老人回答他說。

“那怎么辦呢?我兒子真的要死了嗎?”國王號啕大哭。

“不，現(xiàn)在他不會死了，”巫師說，“您真的能夠救他，您每做一件好事，袍子就會寬一些，長一些，一直到變成它原來的樣子。那時候，王子就很容易地把它脫掉了。我再說一遍，”他最后說，“只有行善才能夠拯救王子……”

老巫師說了這話，把兩只寬大的袖子一甩……一眨眼就從大廳里消失了。

(張繼馨譯)

這篇《神奇的魔袍》結(jié)構(gòu)緊湊，情節(jié)緊張。敘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高潮迭起，給人以清新的審美愉悅。

拉開帷幕，出場的人物是童話的主角： 一個兇惡、殘忍的王子。他讓隨從拿來弓箭，射殺山頂上那個牧童!所幸王子射偏了。整篇童話對王子的歹毒并未鋪敘，就寫這一件事，讓讀者窺一斑而知全豹。接著，作者筆鋒一轉(zhuǎn)，童話的另一主角登場亮相。王子剛?cè)拥艄粋€老巫師不期而至。故事圍繞著老巫師身上的那件閃閃發(fā)亮的長袍展開。老巫師欲擒故縱。王子要他把長袍脫掉讓自己穿上，老巫師就是不肯，直到王子命令手下人把老巫師的袍子脫下，并欲用棍子揍老巫師時，他才不得已脫下長袍。作者顯然是一位講故事的行家里手，他筆下的老巫師明明是個神通廣大的角色，但寫他的神態(tài)，卻故意用這么一個比喻：“老巫師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得像雪一樣?！弊髡邔夥盏匿秩揪痛艘痪?。但當老巫師脫下袍子，王子嚎叫“把巫師用棍子打一頓，狠狠地打”時，老巫師卻越窗而去，神秘失蹤，“宮廷侍從們甚至覺得他腳底上長出了翅膀”。有了這一筆，人們就要對老巫師留下的袍子刮目相看了。這件袍子正是懲罰王子的法寶呵!老巫師就像喂小孩吃飯一樣將袍子“喂”給了王子!他知道驕橫殘忍的王子肯定會上當?shù)摹?br>
至此，童話水到渠成地點題《神奇的魔袍》。袍子的神奇是這篇童話最亮麗也是唯一的幻想點。請看——

王子穿上長袍。他覺得長袍正在一點點縮小;

王子想脫掉長袍，動手解開鈕子，可是一點兒也沒有用，鈕子好像長在亮閃閃的布料上了;

袍子縮得越來越小，王子穿在身上好像穿著一件鐵制的鎧甲;

宮廷侍衛(wèi)長用鋒利的佩劍欲割破袍子，但佩劍剛一碰到袍子，便碎成一塊塊，而袍子上卻連一點痕跡也沒有。長袍緊緊纏住王子的胸脯，王子暈倒在地上……

解鈴還須系鈴人。國王派人費九牛二虎之力找回老巫師。情節(jié)馬上峰回路轉(zhuǎn)。老巫師沒有將王子推向絕路，但也沒有輕易解除王子身上的長袍，只是讓它不再縮小，理由是“因為王子的有些行為已經(jīng)不可能糾正了，所以袍子才不會變大”;“只有行善才能夠拯救王子……”老巫師如是說。

懲前毖后，懲惡揚善： 這正是《神奇的魔袍》的主題。

還要補敘一筆的是，篇末老巫師告誡國王，只要他每做一件好事，王子的袍子就會覺得寬一些，長一些，一直到變成原樣，可以脫掉。這是對篇首提及的國王命手下人對王子任何命令都必須執(zhí)行的做法的回應： 王子斑斑劣跡，乃是國王縱容的結(jié)果。老巫師的訓誡，不僅是針對王子，也是針對國王的，盡管國王本人并沒有被神奇的魔袍懲罰。

(戴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