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畢光明
抒情詩。作者顧城。見《舒婷、顧城抒情詩選》(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10月出版)。動亂年代,少年顧城跟隨父母流落到遠離都市的荒涼的鹽堿灘上放豬。在水邊的沙地上,他用手指寫下了這篇“少年時代最好的習作”。以純粹的詩的感興,再現了生命遭受外部困厄時甦醒、活躍起來的內在經驗。口吻是兒童的,幻想方式和意象特征呈現出童話詩的風貌。他為自己的生存意愿(“幻影”和“夢”)與創造潛力(“靈感”和“心”)找到了運載工具:“船”與“車”。通過想象性、象征性的船的漂泊和車的漫旅,“我”完成了由尋找歸依到自我確立,即由被動到主動的過程。詩寫了兩次行旅狀態,但含意有異。它們是同一主體的內心情感經驗的兩個不同階段,連結起來構成詩人的心靈歷程。第一部分的宇宙航行,肯定和凸現了人的自由本質和存在價值。“沒有目的/在藍天中蕩漾。”創造生命的太陽亦可視為生命的仆役。同時也透露了一個社會棄兒的無所歸依的凄涼感:“我到哪里去啊/宇宙是這樣的無邊。”由于命運的不能自主,“我”陷入了生的迷惘,靈魂孤獨地漂泊,找不到歸趨之所。而在第二部分,“我”則在一個永恒的世界里找到了對象化的方式,這個世界就是藝術。顧城確認“筑一座詩的童話的花園”是他的使命。這一次詩人是以輕松明快的心緒,自如地加入世界。把他的“靈感和心”,這生命自身的質素和能量,“讓時間拖著去問候世界”,也就是用從生命中流淌出來的藝術去與世界、與人類對話。他“把希望,融進花香”,也就是把美好的生活理想灌注到藝術創作中去作為她的精魂。當他把全部的心靈和情感融進藝術時,個體生命也就找到了跟宇宙本體直接貫通的渠道,世界也就融進了他的生命之中。真正的藝術,是用高尚的道德和恒在的人類生活理想鑄造出來的,它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閾限,廣泛而持久地引起回響,詩人從而宣告:“我要唱/一支人類的歌曲/千百年后/在宇宙中共鳴。”這首生命幻想的歌,表現了作者獨步詩壇的可貴方面和主要寫作特色。超驗的感覺能力,純熟運用的修辭手法,勻稱的詩體結構,清新純凈的語言,增添了詩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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