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休漁,農貿市場一時間找不到新鮮海魚,對于酷愛海鮮的我來說,只好選擇各種貝類來聊解嘴饞。好在貝殼種類也不少,有價廉物美的貽貝,有肉嫩味美的海瓜子,有小巧可愛的芝麻螺,還有許多叫不出學名的貝類。看著這些貝殼,記憶的思緒不由飄飛到年少時海灘撿螺拾貝的歡悅場景。
大海時而波濤洶涌,時而水平如鏡,如此夜以繼日,年復一年。唐代詩人白居易曾這樣描述潮汐漲落現象:“白浪茫茫與海連,平沙浩浩四無邊,暮去朝來淘不住,遂令滄海變桑田。” 而民間也有不少膾炙人口的潮汛歌謠,譬如:“初一月半午時潮,初八廿三早夜平,初十廿五正小汛,初十潮、勿為到,十三起汛天亮潮,二十潮天亮白遙遙。” 根據這些潮汛歌謠,能預知未來一定時期的潮汐狀況。熟知潮汛時間的大人們要到田間地頭勞作,就掐準時間趕潮,而閑來無事的我們可管不了那么多,早早地就挈著竹籃,拎著木桶,說說笑笑地出門去了。
那時,大多數人家還沒有自行車,用腳掌丈量泥石路到拷門海塘,大概要半小時。這么長的路途,全靠聊天打發無聊的時光。小伙伴約定,每人輪流講個小故事,一般故事還沒講完,目的地就已經到了。有一回,一個小伙伴穿了一條特別破舊的褲子,其實大家穿的褲子也都不新,那時新褲子一般過年的時候才買,很多人家哥哥穿到不能再穿了再給弟弟穿,是平常不過的事情。有一個年齡稍大的小伙伴把這事兒編進了故事,說古時候有一個窮人,非常窮苦,穿的褲子兩邊的屁股上分別打上了大大的補丁,就像剛翻耕過的田野,畫滿了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圓般的印痕。大家都笑了,那個小伙伴也笑了。當他明白在取笑他的時候,就去追打,追追停停中,大家的笑聲更是震天響。
那時的海塘基本都是用亂石塊壘砌而成。要到灘涂上去,就要把籃子掛在脖子上,從壩頂往下攀爬。海塘邊散布著一些碎石,天長日久,上面長滿了牡蠣,采掉牡蠣肉后留在石塊上的半片牡蠣殼形成了鋒利的刀片,尤其是被淤泥掩埋的石頭,像是戰場上的地雷,一不小心就會踩中。有一回,我的左腳就中彩了,大腳趾到腳掌部位劃開了一道一寸來長的口子,我只得獨自一人留在岸邊,挑起一團爛泥糊在傷口上。
海邊人在灘涂上捉泥螺和海瓜子之類的貝類,不叫抓或捉,而稱作撿,好像那是唾手可得,易如反掌。撿海瓜子要會看花,也就是說如果淤泥下有海瓜子在休息,泥土上會呈現各種不同的花紋和圖案,內行的人十拿九穩,撿的就又多又快。像我,至今也對此似懂非懂,只是跟著感覺走,從退潮到漲潮,幾個小時下來,才勉強撿了一酒盞。
撿海瓜子有個習慣動作,就是放到桶里去時,手指捏住海瓜子,隨手一甩,把沾在手上的泥巴甩掉。小伙伴們喜歡湊在一起,這樣一不小心就把旁邊的小伙伴變成了小花臉。于是,幾個小伙伴自覺或不自覺地分成兩隊,一場“惡戰”開始了,不斗到一方低頭認輸決不罷休,而戰斗的最終結局往往是每個人的臉上衣服上全是爛泥巴。
快樂純真的童年是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兒時的記憶就像大海里的浪花一樣綿綿不絕。當年玩耍過的灘涂已經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萬畝養殖場。涼風習習,蘆葦搖曳,仿佛當年留下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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