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蘭送客咸陽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本書體例】

【原文】：

金銅仙人辭漢歌并序

魏明帝青龍元年八月，詔宮官牽車西取漢孝武捧露盤仙人，欲立置前殿。宮官既拆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淚下。唐諸王孫李長吉，遂作金銅仙人辭漢歌。

茂陵劉郎秋風客，夜聞馬嘶曉無跡。

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

魏官牽車指千里，東關酸風射眸子。

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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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盤獨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

【原文作者】：李賀

【原文出處】：

——《全唐詩》卷三百九十一，中華書局1979年版4403頁。

【詩話】：

0630 李長吉歌“天若有情天亦老”，人以為奇絕無對。曼卿對“月如無恨月長園”，人以為勁敵。(宋司馬光《溫公續(xù)詩話》，《歷代詩話》本)

0631 《湘素雜記》云：“《魏略》曰：‘明帝景初元年，徙長安鐘虛駱駝銅人承露盤，盤折，銅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發(fā)卒鑄作銅人二，號曰翁仲，列坐司徒門外。’又《漢晉春秋》曰：‘帝徙盤，盤折，聲聞數(shù)十里，金狄或泣，因留霸城?！痔评钯R《金銅仙人辭漢歌》序云：‘魏明帝青龍九年八月，詔宮官牽車，西取漢孝武捧露盤仙人，欲立置前殿。宮官既拆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淚下。’歌曰：‘茂陵劉郎秋風客，夜聞馬嘶曉無跡。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魏官牽車指千里，東關酸風射眸子。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攜盤獨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浮睹鞯塾洝?，青龍五年三丹，改為景初元年，是歲徙長安銅人，重不可致。而李賀以謂青龍九年八月，蓋明帝以青龍五年三月改為景初元年，至三年而崩，則無青龍九年明矣，疑李誤也。酈元《水經(jīng)注》云：‘魏文帝黃初元年，徙咸陽始皇所鑄金人十二，重不可致，因留霸城南。’即與明帝所徙銅人事略同，竟未詳其旨。《史記》秦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于臨洮。是歲始皇初并六國，反喜以為瑞，銷天下兵器，作金人十二以象之。后十四年而秦亡。又后漢薊子訓有神異之道，時有百歲翁，自說為兒童時，已見子訓賣藥于會稽市，顏色不易于今。后人復于長安東霸城見之，與一老翁共摩挲銅人，相謂曰：‘適見鑄此，而己近五百歲矣?！⒃疲骸厥蓟识辏仗煜卤骶巯剃?，鑄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宮庭中，至此四百二十余年?！蕱|坡《贈梁道人》詩云：‘探藥壺公處處過，笑看金狄手摩挲’，又張?zhí)煊X《贈人》詩云：‘鶴骨飄飄紫府仙，摩挲金狄不知年’，皆用此也。”(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二十)

0632 武帝作柏梁臺，金莖銅柱承露盤，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飲之，以求長生?！稘h書》(宋蔡正孫《詩林廣記》前集卷八)

0633 帝徙盤，盤拆，聲聞數(shù)十里。金狄或泣，因留霸城?！稘h晉春秋》(宋蔡正孫《詩林廣記》前集卷八)

0634 詩語可入填詞，如詩中“楓落吳江冷”，“思發(fā)在花前”，“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句，填詞屢用之，愈覺其新?！?清賀貽孫《詩筏》)

注：“楓落”為崔信明句，無詩。

0635 古人妙于事理之句，如此極多；姑舉此四語，以例其余耳。其更有事所必無者，偶舉唐人一二語，如……‘天若有情天亦老’“玉顏不及寒鴉色’等句，如此者何止盈千累萬!決不能有其事，實為情至之語。夫情必依乎理；情得然后理真。情理交至，事尚不得耶!要之作詩者，實寫理事情，可以言，言可以解，解即為俗儒之作。惟不可名言之理，不可施見之事，不可徑達之情，則幽渺以為理，想象以為事，惝恍以為情，方為理至事至情至之語?！?清葉燮《原詩》卷二)

注：“玉顏”句為王昌齡詩句，詩見名句〔087〕。

0636 李長吉“天若有情天亦老”，秦少游以之入詞，緣此句本似詞也。至如“黑云壓城城欲摧”⁽¹⁾，“酒酣喝月使倒行”⁽²⁾，“石破天驚逗秋雨”⁽³⁾，“酒中倒臥南山綠”⁽⁴⁾，“卷起黃河向身瀉”⁽⁵⁾，凡有意作奇語者，皆易為之。何也?無理之奇，本不奇也。變險而媚，則又如“一雙瞳人翦秋水”⁽⁶⁾，“小槽酒滴真珠紅”⁽⁷⁾，“玉釵落處無聲膩”⁽⁸⁾，“高樓唱月敲懸珰”⁽⁹⁾，“春營騎將如紅玉”⁽¹⁰⁾等句，此尤詞場騁妍之慣技，即之可喜，久之生厭者。然釣名之士，欲人一見驚喜，刻意造句，必險必媚，而后易于動目。嘔出心肝者，竟為后世聲氣用矣。悲夫!(清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卷五)

0637 世言“太白仙才，長吉鬼才”，要其奇絕處，自足推倒一世。如《金銅仙人辭漢歌》《雁門太守行》《官街鼓》，驚才絕艷，玉溪、飛卿瞠乎后矣。(清陸鎣《問花樓詩話》卷一)

注：李賀《官街鼓》：“曉聲隆隆催轉(zhuǎn)日，暮聲隆隆呼月出。漢城黃柳映新簾，柏陵飛燕埋香骨。磓碎千年日長白，孝武秦王聽不得。從君翠發(fā)蘆花色，獨共南山守中國。幾回天上葬神仙，漏聲相將無斷絕?！?全393)

詩話另見 1162 13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