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從巴峽穿巫峽　便下襄陽向洛陽

【本書體例】

【原文】：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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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杜甫

【原文出處】：

——《全唐詩》卷二百二十七，中華書局1979年版2460頁。按：題“收河南河北”一作“收兩河”。第五句“曰”一作“首”。

【詩話】：

1308 古人律詩亦是一片文章，語或似無倫次，而意若貫珠。……《聞官軍收河南河北》詩云：“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夫人感極則悲，悲定而后喜，忽聞大盜之平，喜唐室復(fù)見太平。顧視妻子，知免流離，故曰：“卻看妻子愁何在?”其喜之至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曰：“漫展詩書喜欲狂”。從此有樂生之心，故曰：“白日放歌須縱酒。”于是率中原流寓之人同歸，以青春和暖之時(shí)即路，故曰：“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言其道涂則曰：“欲從巴峽穿巫峽。”言其所歸則曰：“便下裹陽到洛陽。”此蓋曲盡一時(shí)之意，愜當(dāng)眾人之情，通暢而有條理，如辨士之語言也……。(宋范溫《潛溪詩眼》九，郭紹虞《宋詩話輯俠》卷上)

1309 老杜好句中迭用字，惟“落花游絲”⁽¹⁾絕妙。此外，如“高江急峽”⁽²⁾、“小院回廓”⁽³⁾，皆排比無關(guān)妙處。又如“桃花細(xì)逐楊花落”⁽⁴⁾，“便下襄陽向洛陽”之類，頗令人厭。唐人絕少述者，而宋世黃、陳兢相祖襲。國朝獻(xiàn)吉病亦坐斯。嘉、乾一洗此類并諸拗澀變體，而獨(dú)取其雄壯宏大句語為法，而后杜之骨力風(fēng)格始見，真善學(xué)下惠者。(明胡應(yīng)麟《詩藪》內(nèi)編卷五)

1310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一氣如話，并異日歸程一齊算出，神理如生，古今絕唱也。(清張謙宜《齋詩談》卷四)

1311 少陵七律，有一氣直下，如“劍外忽傳收薊北”者……(清吳喬《圍爐詩話》卷二)

1312 又問：“少陵七律異于諸家處，幸示之。”答曰：“如‘劍外忽傳收薊北’等詩，全非起承轉(zhuǎn)合之體，論者往往失之。于‘吹笛關(guān)山’篇，則曰次聯(lián)應(yīng)前首‘風(fēng)’字‘月’字，三聯(lián)嘆美。有何關(guān)涉?不知此前六句皆興，末二句方是賦，意只在‘故園愁’三字耳。……”(清吳喬《答萬季野詩問》十一)

注：杜甫《吹笛》見詩話0049注。

1313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喜事也。“劍外忽傳收薊北”，今人動筆，便接“喜欲狂”矣。忽拗一筆云：“初聞涕淚滿衣裳”。以曲取勢。活動在“初聞”二字，從“初聞”轉(zhuǎn)出“卻看”，從“卻看”轉(zhuǎn)出“漫卷”，才到喜得還鄉(xiāng)正面，又不遽接還鄉(xiāng)，用“白首放歌”一句墊之，然后轉(zhuǎn)到還鄉(xiāng)。收筆“巴峽穿巫峽”、“襄陽下洛陽”，正說還鄉(xiāng)矣，又恐通首太流利，作對句鎖之。即走即守，再三讀之思之，可悟俯仰用筆之妙。(清施補(bǔ)華《峴傭說詩》一百五十四)

1314 上四聞收復(fù)而喜，下思急還故鄉(xiāng)也。初聞而涕，痛憶亂離。破愁而喜，歸家有日也。縱酒，承狂喜。還鄉(xiāng)，承妻子。末乃還鄉(xiāng)所經(jīng)之路。顧注：“忽傳”二字，驚喜欲絕。“愁何在”，不復(fù)愁矣。漫卷者，拋書而起也。黃生注：此通首敘事之體，劍外見地，青春見時(shí)。曰作伴者，風(fēng)和景明，能助行色也。(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一)

1315 顧宸曰：杜詩之妙，有以命意勝者，有以篇法勝者，有以俚質(zhì)勝者，有以倉促造狀勝者。此詩之“忽傳”“初聞”，“卻看”“漫卷”“即從”“便下”，于倉促間寫出欲歌欲哭之狀，使人千載如見。(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一)

1316 王嗣奭曰：“此詩句句有喜躍意，一氣流注，而曲折盡情，絕無妝點(diǎn)，愈樸愈真，他人決不能道。(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一)

1317 朱翰曰：涕淚，為收河北。狂喜，為收河南。此通章關(guān)鍵也。而河北則先點(diǎn)后發(fā)，河南則先發(fā)后點(diǎn)。詳略頓挫，筆如游龍。又地名凡六見，主賓虛實(shí)，累累如貫珠，真善于將多者。(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一)

1318 黃生曰：杜詩強(qiáng)半言愁，其言喜者，惟《寄弟》數(shù)首及此作而已。言愁者，使人對之欲哭。言喜者，使人對之欲笑。蓋能以其性情達(dá)之紙墨，而后人之性情，類為之感動故也。使舍此而徒討論其格調(diào)，剽擬其字句，抑末矣。(見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一)

1319 ……老杜“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襄陽在巫峽之東北，故云“下”。(清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