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振》評價|簡介|文學(xué)主要成就|作品風(fēng)格

古人詩歌，常常有唱和之作。和詩(包括詞曲)用韻可以不限，但也可以有一些規(guī)定。比如用同一韻部的字，無須按原詩韻字次序，叫做“用韻”。如果和原詩用韻完全相同，連順序都是一樣的，就叫做“步韻”。清吳喬《答萬季·詩問》：“和詩之體不一……用其韻而次第不同者，謂之用韻;依其次第者，謂之步韻。”步韻，因?yàn)轫嵞_已經(jīng)定死，所以很束縛思想，寫作最難，更難有佳作，如果原作用險韻、窄韻，就更困難了。吳喬《答萬季野詩問》說：“步韻最困人，如相歐(毆)而自縶手足也。蓋心思為韻所束，于命意布局，最難照顧。今人不及古人，大率以此。”但步韻奉和又是展露才華的機(jī)會，所以古人也是樂此不疲。

元大德六年(1302)冬，散曲家馮子振留寓京城，聽歌女演唱白賁的〔鸚鵡曲〕。此曲韻險，無人和韻作新辭。因朋友索和韻，一時興發(fā)，一口氣按原韻和作四十二首，甚為有名。馮子振在《序》中說：“白無咎有〔鸚鵡曲〕云：‘儂家鸚鵡洲邊住，是個不識字漁父。浪花中一葉扁舟，睡煞江南煙雨。覺來時滿眼青山，抖擻綠蓑歸去。算從前錯怨天公，甚也有安排我處。’余壬寅歲留上京，有北京伶婦御園秀之屬，相從風(fēng)雪中，恨此曲無續(xù)之者。且謂前后多親炙士大夫，拘于韻度，如第一個‘父’字，便難下語;又‘甚也有安排我處’，‘甚’字必須去聲字，‘我’字必須上聲字，音律始諧，不然不可歌，此一節(jié)又難下語。諸公舉酒，索余和之，以汴、吳、上都、天京風(fēng)景試?yán)m(xù)之。”今舉二首于下：

故園歸計

重來京國多時住，恰做了白發(fā)傖父。十年枕上家山，負(fù)我湘煙瀟雨。

〔幺〕斷回腸一首《陽關(guān)》，早晚馬頭南去。對吳山結(jié)個茅庵，畫不盡西湖巧處。

漁父

沙鷗灘鷺褵依住，鎮(zhèn)日坐釣叟綸父。趁斜陽曬網(wǎng)收竿，又是南風(fēng)催雨。

〔幺〕綠楊堤忘系孤樁，白浪打?qū)⒋ァＯ朊鞒侣涑逼剑谘谟程J花淺處。

步原作韻“住”“父”“雨”“去”“處”，末句第一字“畫”“在”皆去聲字;第六字“巧”“淺”皆上聲字，確實(shí)非常不容易。而且一和四十二首，可以看出馮子振的才華。

馮子振(1257—1238)，字海粟，自號怪怪道人，又號瀛洲客。湘鄉(xiāng)(今屬湖南省)人，一說為攸州(今湖南攸縣)人。《馮氏族譜》又載其生于金哀宗寶祐元年(1253)。官至承事郎、集賢待制。為人博聞強(qiáng)記而才氣橫溢，文思敏捷，下筆萬言，倚馬可待，以文章稱雄天下。《元史·儒學(xué)傳》說：“天臺陳孚其為詩文大抵任意即成，不事雕鑿。攸州馮子振其豪俊與孚略同，而孚極敬畏之，自以為不可及。子振于天下書無所不記。當(dāng)其為文也，酒酣耳熱，命侍史二三人潤筆以俟，子振據(jù)案疾書，隨紙數(shù)多寡頃刻輒盡。雖事料郁，美如簇錦，律之法度，未免乖剌，人亦以此誚之。”所作散曲小令，或?qū)憘€人閑適生活，或嘆世、羨仙，或即景生情、抒懷抱，或登臨感興、吊古傷時，多勁逸而瀟爽。今存散曲小令共四十四首，其中三十八首均為〔鸚鵡曲〕。

馮子振的三十八首〔鸚鵡曲〕，雖然都是步韻和作，但是，內(nèi)容卻十分廣泛，有懷古抒情之作，如《赤壁懷古》《夷門懷古》;有寫隱士風(fēng)流之作，如《漁父》《野客》《洞庭釣客》;有寫景之作，如《野渡新晴》《燕南八景》《錢塘初夜》《溪山小景》;有感舊抒懷之作，如《都門感舊》《感事》;有憫農(nóng)之作，如《農(nóng)夫渴雨》《園父》等。風(fēng)格也比較多樣。比如《農(nóng)夫渴雨》，寫農(nóng)夫盼天陰下雨的心情，頗為生動：

年年牛背扶犁住，近日最懊惱殺農(nóng)夫。稻苗肥恰待抽花，渴煞青天雷雨。

〔幺〕恨殘霞不近人情，截斷玉虹南去。望人間三尺甘霖，看一片閑云起處。

后人對馮子振的評價頗高，比如貫云石在《陽春白雪序》中說：“馮海粟豪辣灝爛，不斷古今，心事天與，疏翁(盧摯)不可同舌共談。”評其曲為“豪辣灝爛”，大概是指他直抒胸臆，超脫豪邁，語言豪爽，不事雕琢。但說他遠(yuǎn)勝盧摯，就有一點(diǎn)點(diǎn)偏執(zh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