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孫《法曲獻仙音》賞析|編年|考證|本事|匯評

聚景亭梅，次草窗韻

層綠峨峨，纖瓊皎皎，倒壓波痕清淺。過眼年華，動人幽意，相逢幾番春換。記喚酒，尋芳處，盈盈褪妝晚。已銷黯。況凄涼、近來離思，應忘卻、明月夜深歸輦。荏苒一枝春，恨東風、人似天遠。縱有殘花，灑征衣、鉛淚都滿。但殷勤折取，自遣一襟幽怨。

【考證】

聚景亭，周密《武林舊事》卷四《御園》：“聚景園，清波門外，孝宗致養之地。堂扁皆孝宗御書，淳熙中屢經臨幸，嘉泰間，寧宗奉成肅太后臨幸。其后并皆荒蕪不修。高疏寮詩曰：翠華不向苑中來，右是年年異露臺。水際春風寒漠漠，官梅卻作野梅開。”吳則虞《花外集》箋注：“聚景亭在聚景園中。董嗣杲《西湖百詠》注云：‘聚景園在清波門外。阜陵致養北宮，拓圃西湖之東，斥浮屠之廬九，曾經四朝臨幸，繼以諫官陳言，出郊之令遂絕。園今蕪圮，惟柳浪橋、花光亭存。’草窗原題作‘吊雪香亭梅’。《絕妙好詞》李彭老《法曲獻仙音》繼草窗韻，題為‘官輔賦梅’。王、李皆和周韻，三詞所詠之事物皆同，而一為雪香亭，一為聚景亭，一為官圃。江昱云：‘《武林舊事》葛嶺集芳園內有雪香扁，說者因謂周詞乃即指此。不知集芳初雖張婉儀別墅，理宗朝即賜賈似道，改名后樂園，終屬賈氏，并未復還官家。今觀倡和諸作，皆苑籞興亡之感，無一主涉賈，則據王詞稱聚景者為得之。而當時以諫官陳言，罷絕臨幸，以致培桑蒔果，廢為荒圃，則李詞官圃之名，復相信也。況《咸淳臨安志》載聚景諸亭名，又有亭植紅梅而不載亭名，安知其不亦名雪香乎?故此詞以指聚景園為是。’按江說是也。公謹原詞云：‘松雪飄寒，嶺云吹凍，紅破數椒春淺。襯舞臺荒，浣妝池冷，凄涼市朝輕換。嘆花與人凋謝，依依歲華晚。共凄黯。問東風、幾番吹夢，應慣識、當年翠屏金輦。一片古今愁，但廢綠、平煙空遠。無語消魂，對斜陽，衰草淚滿。又西泠殘笛，低送數聲春怨。’李彭老詞：‘云木槎枒，水葓搖落，瘦影半臨清淺。翠羽迷空，粉容羞曉，年華柱弦頻換。甚何遜風流在，相逢共寒晚。總依黯。念當時、看花游冶，曾錦纜移舟，寶箏隨輦。池苑鎖荒涼，嗟事逐、鴻飛天遠。香徑無人，甚蒼蘚、黃塵自滿。聽鴉啼春寂，暗雨蕭蕭吹怨。’”

【匯評】

陳廷焯《大雅集》卷四：“翠華不向苑中來，可是年年惜露臺。水際春風寒漠漠，官梅卻作野梅開。”高似孫《過聚景園》詩也，可謂凄怨。碧山《法曲獻仙音·聚景亭梅次草窗韻》：“層綠峨峨，……自遣一襟幽怨。”較高詩更覺凄婉。

【附錄】

周密《獻仙音·吊雪香亭梅》：松雪飄寒，嶺云吹凍，紅破數椒春淺。襯舞臺荒，浣妝池冷，凄涼市朝輕換。嘆花與人凋謝，依依歲華晚。共凄黯。問東風、幾番吹夢，應慣識、當年翠屏金輦。一片古今愁，但廢綠、平煙空遠。無語消魂，對斜陽，衰草淚滿。又西冷殘笛，低送數聲春怨。

李彭老《法曲獻仙音·官圃賦梅，繼草窗韻》：云木槎枒，水葓搖落，瘦影半臨清淺。翠羽迷空，粉容羞曉，年華柱弦頻換。甚何遜風流在，相逢共寒晚。總依黯。念當時、看花游冶，曾錦纜移舟，寶箏隨輦。池苑鎖荒涼，嗟事逐、鴻飛天遠。香徑無人，甚蒼蘚、黃塵自滿。聽鴉啼春寂，暗雨蕭蕭吹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