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滿庭芳·茶》唐宋詞匯評賞析

北苑春風，方圭圓璧，萬里名動京關。 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煙。 尊俎風流戰勝，降春睡、開拓愁邊。 纖纖捧，研膏濺乳，金縷鷓鴣斑。相如，雖病渴，一觴一詠，賓有群賢，為扶起燈前，醉玉頹山。 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 歸來晚，文君未寢，相對小窗前。

【本事】

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七：豫章先生少時嘗為茶詞，寄《滿庭芳》云：“北苑龍團，江南鷹爪，萬里名動京關。碾深羅細，瓊蕊冷生煙。一種風流氣味，如甘露、不染塵煩。纖纖捧，冰瓷弄影，金縷鷓鴣斑。 相如方病酒，銀瓶蟹眼，驚鷺濤翻。為扶起尊前，醉玉頹山。飲罷風生兩腋，醒魂到、明月輪邊。歸來晚，文君未寢，相對小窗前。”其后增損其辭，止詠建茶云：“北苑研膏，方圭圓璧，萬里名動天關。碎身粉骨，功合在凌煙。尊俎風流戰勝，降春夢、開拓愁邊。 纖纖捧，香泉濺乳，金縷鷓鴣斑。 相如雖病渴，一觴一詠，賓有群賢。 便扶起燈前，醉玉頹山。 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歸來晚，文君未寢，相對小妝殘。”詞意益工也。后山陳無己同韻和之云：“北苑先春。瑯函寶韞，帝所分落人間。綺窗纖手，一縷破雙團。云里游龍舞鳳，香霧靄，飛入雕盤。 華堂靜，松風云竹，金鼎沸潺湲。 門闌車馬動，浮黃嫩白，小袖高鬟。 便胸臆輪囷，肺腑生寒。 喚起謫仙醉倒，翻湖海、傾寫濤瀾。 笙歌散，風簾月幕，禪榻鬢絲斑。 ”

【編年】

元祐二年(1087)春，蘇軾、黃庭堅俱在京師，二人往復賦詩詠茶。《山谷詩集注》卷六有 《雙井茶送子瞻》、《和答子瞻》、《省中烹茶懷子瞻用前韻》，《蘇軾詩集》卷二十八有《黃魯直以詩饋雙井茶次韻為謝》、《次韻黃魯直赤目》諸詩。此詞當亦同時作。首云“北苑春風，方圭圓璧，萬里名動京關。”時正以北苑建茶入貢京師也。下闋“相如”兩句，自謂，“一觴一詠，賓有群賢”，指飲茶時群賢在坐，而“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則非蘇軾莫屬。蓋此詞或在蘇軾茗席上詠茶也。后增損其辭為“北苑研膏”一首，有陳師道和作。按陳師道于元祐元年入京，四月以蘇軾薦為徐州州學教授，始出京赴任。在京有《和豫章公黃梅二首》，為黃陳最早唱和之作。黃陳以詞唱和，亦以此二首詠茶詞為最早矣。

【附錄】

丁謂有《北苑茶錄》三卷。又《全宋詩》卷一○一有丁謂《北苑焙新茶并序》：

天下產茶者將七十郡半。每歲入貢，皆以社前、火前為名，悉無其實。惟建州出茶有焙，焙有三十六，三十六中惟北苑發早而味尤佳。社前十五日即采其芽，日數千工，聚而造之，逼社即入貢。工甚大，造甚精，皆載于所撰《建陽茶錄》，仍作詩以大其事。

北苑龍茶者，甘鮮的是珍。四方惟數此，萬物更無新。才吐微茫綠，初沾少許春。散尋縈樹遍，急采上山頻。宿葉寒猶在，芳芽冷未伸。茅次溪口焙，籃籠雨中民。長疾勾萌并，開齊分兩均。帶煙蒸雀舌，和露疊龍鱗。作貢勝諸道，先嘗只一人。緘封瞻闕下，郵傳渡江濱。特旨留丹禁，殊恩賜近臣。啜為靈藥助，用與上尊親。頭進英華盡，初烹氣味醇。細香勝卻麝，淺色過于筠。顧渚慚投木，宜都愧積薪。年年號供御，天產壯甌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