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船如天上坐　老年花似霧中看

【本書體例】

【原文】：

小寒食舟中作

佳辰強飯食猶寒，隱幾蕭條帶鹖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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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娟戲蝶過閑幔，片片輕鷗下急湍。

云白山青萬余里，愁看直北是長安。

【原文作者】：杜甫

【原文出處】：

——《全唐詩》卷二百三十三，中華書局1979年版2577頁?！伴e?！币蛔鳌伴_幔”，“直北”一作“西北”。

【詩話】：

0548 “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又“船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沈云卿詩也，杜子美詩云：“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霧中看?！鄙w觸類而長之。(宋潘子真《潘子真詩話》三十二，見郭紹虞《宋詩話輯佚》卷上。郭紹虞案：吳開吳曾兩引《潘子真詩話》而案語悉同。二人雖同為南宋初人，然開仕偽楚，立身殊無足取，且《優古堂詩話》多襲取他人語，此亦必吳開竊吳曾語也。)

注：“船如”句為沈云卿(全期)《釣竿篇》詩句，詩見詩話0069注。

0549 《潘子真詩話》云：“山谷言：‘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又如‘船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沈云卿詩也。杜子美詩云：‘春水船如天上坐’，祖述佺期之語也，繼之以‘老年花似霧中看’，蓋觸類而長之?！庇嘁栽魄渲?，蓋源于王逸少《鏡湖》詩所謂“山陰路上行，如在鏡中游”之句。然李白《入青溪山》詩亦云：“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里。”雖有所襲，然語益工也。(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八《沿襲》)

注：李白《清溪行》(一作《宣州清溪》)：“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里。向晚猩猩啼，空悲遠游子?！?全167)

0650 《詩眼》曰：古人學問必有師友淵源，漢楊惲一書，迥出當時流輩，則司馬遷外甥故也。自杜審言己自工詩，當時沈佺期、宋之問等，同在儒館為交游，故杜甫律詩布置法度，全學沈佺期，更推廣集大成耳。沈云：“云白山青千萬里，幾時重謁圣明君?”杜云：“云白山青萬余里，愁看直北是長安。”沈云：“人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倍旁疲骸按核缣焐献?，老年花似霧中看?！笔墙圆幻獾敢u前輩，然前后杰句，亦未易優劣也。(宋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話》卷一，《歷代詩話續編》本)

注：沈佺期《遙同杜員外審言過嶺》：“天長地闊嶺頭分，去國離家見白云。洛浦風光何所似，崇山瘴癘不堪聞。南浮漲海人何處，北望衡陽雁幾群。兩地江山萬余里，何時重謁圣明君?！?全96)

0551 陳僧慧標《詠水》：“舟如空里泛，人似鏡中行”。沈全期《釣竿》篇：“人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倍旁姡骸按核缣焐献?，老年花似霧中看?！彪m用二子之句，而壯麗倍之，可謂得奪胎之妙矣。(明楊慎《升庵詩話》巷五，《歷代詩話續編》本)

0552 剽竊模擬，詩之大病。亦有神與境觸，師心獨造，偶合古語者。如“客從遠方來”⁽¹⁾，“白楊多悲風”⁽²⁾，“春水船如天上坐”，不妨俱美，定非竊也。其次裒覽既富，機鋒亦園，古語口吻間，若不自覺。如鮑明遠“客行有苦樂，但問客何行”之于王仲宣“從軍有苦樂，但問所從誰”⁽³⁾，陶淵明“雞鳴桑樹顛，狗吠深巷中”⁽⁴⁾之于古樂府“雞鳴高樹顛，狗吠深宮中”⁽⁵⁾，……(明王世貞《藝苑卮言》卷四，《歷代詩話續編》本)

0553 自皎然有三偷之說，因指子美“湛湛長江去”⁽⁶⁾同于“湛湛長江水”⁽⁷⁾，“江平不肯流”⁽⁸⁾同于“潮平似不流”，而后人遂謂少陵詩未免蹈襲，如“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人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游”，沈佺期詩也，子美“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霧中看”，特襲沈句耳。不知少陵深服沈詩，時取沈句流連把詠，爛熟在手口之間，不覺寫出。觀唐諸家，語句相似頗多，大抵坐此非蹈襲也。且“人如天上坐”不及“船如天上坐”，加“春水”二字作七言，卻更活動。而“老年花似霧中看”，描寫老態，龍鐘可笑，又豈“魚似鏡中游”可及哉!(清賀貽孫《詩筏》)

0554 七律當以工部為宗，附以劉夢得、李義山兩家。杜詩選讀甚難，當看其對句變化不測處。如“春水船如天上坐”，豈料對句為“老年花似霧中看”哉!其妙處不可講說，正要出人意表。若只讀其“信宿漁人還泛泛，清秋燕子故飛飛”，又震此為《秋興八首》句也，便不可與言詩。(清延君壽《老生常談》)

注：《秋興八首》見詩話0221注。

詩話另見 0017 0020 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