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童話《[蘇聯] 郭爾巴喬夫·兔子和泉水》鑒賞
[蘇聯] 郭爾巴喬夫
森林里有一只兔子叫科西卡。它長著一身灰色的毛，一對長長的耳朵，還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總愛東張西望?？莆骺ㄊ侵晃闯赡甑男⊥冕蹋暮闷嫘目蓮娎?什么都想知道?！斑@是誰?那是什么?為什么這樣?為什么那樣?”問得大家都有些不耐煩了?？莆骺ㄕ煸跇淞掷?、草地上東跑西顛。媽媽總是為它擔心。
有一天，科西卡在一棵爆竹柳下發現了一眼泉水。涓涓細流從泉眼里不斷往外冒著，潺潺流水清澈見底?？莆骺戳税胩?，心想，這是什么呀?便問道：“喂，你是誰?咱們認識一下好嗎?”
“我是泉水?！比f。
“我是小兔子，叫科西卡?！?br>
“你好!科西卡。”泉水很有禮貌地說，“和你認識，我非常高興!”
“聽我說，小泉水，你從哪來的呀?你的家在地下嗎?”
“是的。”泉水說。
“你要干什么去呀?”
“我想去旅行。到前面，甚至更遠的地方去看看，都有些什么?！?br>
“哈，哈!”科西卡笑道，“你連腿都沒有，怎么出去旅行?”
“不管怎么說，我也要試試。”泉水說。
“喂，那咱們比賽比賽吧?？凑l跑得遠?！笨莆骺ㄕf。
“那就來吧!”泉水同意了，“喂，咱們就開始跑吧!”
說完，泉水一下子鉆進了草叢里?？莆骺ňo跟著也一蹦一跳地跑開了。跑著跑著科西卡被稠密的葦叢絆住跑不動了，它只好繞開葦叢跑。但是泉水卻不怕，它在葦叢、湖泊、柳樹及楊樹叢中奪路而跑。
太陽已經曬得很厲害了，科西卡也有些累了。它想，泉水肯定落在后邊了。論賽跑，泉水哪里是兔子的對手。但為防萬一，科西卡還是想檢驗一下。“喂，泉水，你在哪呢?”它問道。
“我在這兒。”泉水從楊樹叢中說，“我要往前跑了!”
“你不累嗎?”
“不累。”
“連飯也不想吃?”
“不想?！?br>
“那好吧，咱們繼續跑。”
跑著跑著，科西卡看到前面有一條大河。它想，泉水肯定過不了河，河水一下子就會把它吞沒掉的?；钤撊绱耍l讓它跟兔子賽跑呢!這樣我就可以回家了。在回去之前，科西卡決定再問一問。“喂，泉水，你在哪呀?”
“我在這兒。”泉水從河中答道。
“這里是河水，你在什么地方?”
“我與別的泉水匯合在一起了。我們現在正一塊兒跑呢!趕快追上我們吧。”
科西卡感到很難過。泉水沒有腿，怎么會比它跑得還快?不光這樣，它還譏笑自己。不能就這樣服輸!科西卡決意要趕上泉水。
沿著河岸，它拼命地跑。不論是晚上還是深夜，它都在跑，通宵不停。在黑暗中奔跑，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灌木叢刮破了科西卡的皮，荊棘扎傷了它的腳，掉進坑里又碰破了它的鼻子，科西卡簡直精疲力竭了。天漸漸亮了，層層迷霧從河面騰起，然后，化作白云升上了天空。科西卡試了試自己的嗓子，聲音有些嘶啞，但沒關系，還能說話，便問道：“喂，泉水，你在哪兒呀?”
“我在這兒?！卑肟罩袀鱽砣穆曇簟?br>
科西卡望了望樹上的藤蔓，又看了看橡樹樹冠，都沒有泉水的影子。天空中，只飄浮著幾朵白云。
“你到底在哪呀?”科西卡驚奇地問道。
“我在這兒呢!”云朵中傳來回聲，“白天，太陽曬著我。黎明時分，我就會變成霧，現在又化作了云?！?br>
“看來，你還會飛嘍?”
“是的。怎么樣?科西卡，還繼續往前跑嗎?”
“我想回家了?！笨莆骺ㄕf，“你沒有腿，但是會跑;你沒有翅膀，但是會飛。我再也不跟你賽跑了!”
“那我們就再見吧!”泉水笑著說。
“再見!”科西卡說，“你會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恐怕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br>
“還會見面的!”泉水說完就隨著白云飛走了，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科西卡自己回到了家。媽媽為它整夜瘋跑而狠狠地責備了它一番;妹妹幸災樂禍地沖它伸伸舌頭;哥哥打了它后腦勺一下。但是科西卡依然如故，什么都想打聽，什么都想知道?！斑@是誰?那是什么?為什么這樣?為什么那樣?”
夏天過去了，秋天來到了?？莆骺ㄏ氲侥强帽窳驴纯?，泉水的家是不是空了。走到跟前一瞧，泉水仍然在不斷地向外噴涌著，似乎它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塊地方。
“是你嗎?泉水?！笨莆骺ㄒ苫蟮貑?。
“對!是我。你好，科西卡!”泉水說。
“你是怎么回來的?”
“很簡單!”泉水說，“涓涓細流匯入大河，變成霧又化作云。飛呀!飛呀!飛過草地，飛過田野和森林。途中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動物和飛禽。后來空中變冷了，我又變成了雨，降落在地上，我又回到了地下自己的家。我現在想再作一次旅行。咱們再來比賽比賽，怎么樣?”
“不賽了?！笨莆骺ㄕf，“我可不和你比賽了。還是到菜園去好，說不定會有胡蘿卜可以吃呢!”
冬天到了，科西卡換了一身白毛。泉水呢，第二次旅行回來后，變成了皚皚白雪。一直到春天來臨之前，它都是這個樣子?，F在小兔子和小泉水都是一身銀裝，我們簡直分不清，哪是白兔，哪是泉水啦!
(王向東譯)
蘇聯作家郭爾巴喬夫的童話《兔子和泉水》，清新、悠遠，在富有動感的畫面上，稚氣、拙樸的小兔，活潑快樂的泉水，引領著讀者出沒于森林之中，穿過草地，越過荊棘，跨過湖泊，匯入江河……陶醉于大自然的神奇和美麗之中。走進作品，撲面而來的是一種童真之美、情趣之美、自然之美。這種獨特美感效應的產生，當然離不開作者富有意味的文學傳達，離不開作品奉獻給讀者的兩個童話形象——小兔子和泉水。
這兩個童話人物，活脫脫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眼睛里裝滿了問號，什么都想知道的小兔科西卡，能夠自如地穿行于大森林的泉水，在相互的吸引和嬉戲中，一個完成了大自然所賦予的生命循環，而另一個則在無數個“為什么”的疑問中了解了大自然的神奇。這里，小兔子對疑問尋根究底的行動是構成作品情節發展的主要動力，而泉水在森林中的自如穿行則是引發小兔子疑問的重要契機。兩個人物相互應合，使作品充盈著唯孩童所具的稚拙與純樸，洋溢著童真的甜美與歡樂。
故事的敘述是平實而優美的，主要情節以小兔科西卡發現泉源、追隨泉水、尋找泉水的線索而展開。隨著小兔的行蹤，我們看到這樣一幅圖景： 在繁茂美麗的大森林里，科西卡意外地在爆竹柳下發現了泉水。泉水從哪來?要到哪去?對什么都想弄個明白的好奇心促使它與泉水展開賽跑。小兔滿以為自己跑得快，連腿都沒有的泉水根本不是它的對手。然而不論它跑得多快，它總跑不到泉水的前頭;無論它跑得多累、多賣力，它總能在近旁聽到泉水的應答。小兔要弄明白： 泉水沒有腿，怎么會比它跑得快?于是它不論晚上還是深夜，通宵不停，奔跑不止。它被葦叢絆住腳，被灌木叢刮破皮，被荊棘扎傷了腳，掉進泥坑碰破了鼻子，然而始終沒能跟上泉水。因為泉水已經化作白云高高飄浮于天空。小兔知道它沒有辦法飛上天空，于是決計不再與泉水賽跑，回到媽媽的身邊。
“追泉”是這篇童話的情節主體。小兔子對泉水那出沒無定、隨時消失又隨處出現的行蹤所產生的種種疑問，在二者捉迷藏游戲般的賽跑過程中一一獲得了解答。原來沒有腳的泉水有著隨物賦形的天賦，因而它能夠自如地穿行于草叢、葦地，輕松地越過湖泊，巧妙地讓開擋道的樹叢奪路而跑，并匯入大河。小兔充滿稚氣的思想和行為，栩栩如生、可視可感地再現了它勤思好問的可貴天性。
泉水化作白云，“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那么它的歸宿在哪里?作品在詩化的藝術表現中，推出一個蘊藉深厚的結尾： 秋天來臨之際，小兔科西卡又來到那棵爆竹柳下，它想看看泉水的家是不是空了。可是映入它眼簾的，仍然是不斷向外噴涌著的泉水。飛到遠方的泉水何以能回歸故土?好奇的小兔自然又生出它的疑問。泉水的回答，讓小兔明白這樣一個道理： 源于大地的泉水完成了它生命的旅行之后終將回歸大地。這是泉水對自身生命歷程的描述，也是作者對一切自然生命規律的詩性詮釋。
作品巧妙地將知識性、趣味性融貫于童話人物你追我趕的游戲中，借著人物的行為和思想，生動地折射出兒童好奇的求知天性。小兔子科西卡帶著它無窮無盡的“為什么”走進世界，走進自然，在與世界和自然的對話中了解了世界，也了解了自然。這個滿身童稚之氣的林中生靈不正是千千萬萬以詢問的目光投注世界的兒童的化身嗎?
(王昆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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