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象緯逼　云臥衣裳冷

【本書體例】

【原文】：

游龍門奉先寺

已從招提游，更宿招提境。

陰壑生虛籟，月林散清影。

…………… ……………

欲覺聞晨鐘，令人發(fā)深省。

【原文作者】：杜甫

【原文出處】：

——《全唐詩》卷二百一十六，中華書局1979年版2253頁。“生虛”一作“生靈”，“天闕”一作“天闊”、“天閱”、“天闚”、“天開”。

【詩話】：

0638 老杜云：“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舒王云“當作天閱”，謂其可對云臥也。(宋王直方《王直方詩話》七十五《宋詩話輯佚》本)

0639 今世所傳子美集本，王翰林原叔所校定，辭有兩出者，多并存于注，不敢徹去。至王荊公為《百家詩選》始參考擇其善者定歸一辭，如……惟“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闕”字與下句語不類。“隅目清熒夾鏡懸，肉駿碨礌連錢動”，肉駿，于理若不通，乃直改“闕”作“閱”，改“駿”作“”，以為本誤耳。(宋蔡寬夫《寬夫詩話》十五，《宋詩話輯佚》本)

注：“隅目”句為杜甫《馬行》詩句，詩：“鄧公馬癖人共知，初得花大宛種。夙昔傳聞思一見，牽來左右神皆竦。雄姿逸態(tài)何崷崪，顧影驕嘶自矜寵。隅目青熒夾鏡懸，肉駿碨礌連錢動。朝來久試華軒下，未覺千金滿高價。赤汗微生白雪毛，銀鞍卻覆香羅帕。卿家舊賜公取之，天廄真龍此其亞。晝洗須騰涇渭深，朝趨可刷幽并夜。吾聞良驥老始成，此馬數(shù)年人更驚。豈有四蹄疾于鳥，不與八駿俱先鳴。時俗造次那得致，云霧晦冥方降精。近聞下詔喧都邑，肯使麒麟地上行。”(全216)

0640 《游龍門奉先寺》云：“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余曰：星河垂地，空翠濕衣。“欲覺聞晨鐘，令人發(fā)深省”。余曰：鐘磬清心，欲生緣覺。(宋張表臣《珊瑚鉤詩話》卷三，《歷代詩話》本)

0641 《西清詩話》云：“《游龍門》詩：‘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黃魯直校本云：‘王介甫云，天闕當作天閱，對云臥為親切。’嘗讀韋述《東都記》：‘龍門號雙闕，以與大內(nèi)對峙，若天闕焉。’此游龍門詩也，用闕字何疑。”(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八)

0642 黃氏《多識錄》云：“《游奉先寺》詩云：‘天闕象緯逼’，此寺今在西洛之龍門，按韋述《東都記》云：‘龍門號雙闕，以與大內(nèi)對峙，若天闕焉’。方知老杜用‘天闕’，蓋指龍門也，后人妄改為‘天關(guān)’，荊公又改為‘天閱’，皆非。”(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八)

0643 《少陵詩正異》云：“‘天闚象緯逼，云臥衣裳冷’世傳古本作‘天闚’，今從之，《莊子》之管闚天，正用此字。舊集訛作‘闕’，又或作‘關(guān)’，關(guān)今不取。蓋先生詩該眾美者，不唯近體嚴于屬對，至于古風句對者亦然，觀此詩可見矣。近人論詩，多以不必屬對為高古，何邪?故詳之篇首，以俟知者焉。”(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八)

0644 讀此詩景趣冷然，不用禪語而得禪理，故妙。初嫌起語率易，細閱不然。……鐘云：“此詩妙在結(jié)，前六句不稱。”余不謂然，全首無一字不妙。“天閡”與“云臥”不偶，故有“天閱”“天闚”之謬論。(明王嗣奭《杜臆》卷一)

0645 杜子美《游龍門奉先寺》詩曰：“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此寺在洛陽之龍門。按韋述《東都記》，龍門號雙闕，以與大內(nèi)對，屹若天闕然。此詩天闕指龍門也。后人為其屬對不切，改為天關(guān)，王介甫改為天閱，蔡興宗又謂世傳古本作天闚，引《莊子》“用管闚天”為征。以余觀之，皆臆說也。且“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乃此寺中即事耳。以彼天闕之高，則勢逼象緯，以我云臥之幽，則冷侵衣裳，語自混成，何必屑屑較瑣碎失大體哉?(宋陳巖肖《庚溪詩話》卷上)

0646 杜工部《龍門奉先寺》詩“天闚象緯逼”，或作“天闕”，殊為牽強、張表臣《詩話》據(jù)舊本作“天闚”，引《史記》“以管闚天”之語，其見卓矣。余又按《文選》潘岳《閑居賦》“闚天文之秘奧”，注引陸賈《新語》：“楚王作乾溪之臺闚天文。”杜子美精熟《文選》者也。其用天闚字，正本此，況天文即象緯也，不但用其字，亦用其義矣。子美復(fù)生，必以余為知言。(明楊慎《升庵詩話》卷一，《歷代詩話續(xù)編》本)

0647 古字“窺”作“闚”。《論語》：“闚見室家之好。”《易》：“闚觀，利女貞。”《史記》：“以管闚天”。《莊子》：“上闚青天、”陸賈《新語》：“楚王作乾溪之臺闚天文”。潘岳《閑居賦》：“闚天文之秘奧”。杜詩“天闚象緯逼”，正用上數(shù)語，不識古字者，改為“天闕”。王安石云“天閱”，黃山谷亟贊其是，東坡云：“只是怕他。”(明楊慎《升庵詩話》卷三，《歷代詩話續(xù)編》本)

0648 “天闕象緯逼”當如舊字，作“天閱”、“閱”，咸失之穿鑿。(明王世貞《藝苑卮言》卷四，《歷代詩話續(xù)編》本)

0649 一部《杜詩》，為劉會孟鄄塞者十之五，為《千家注》沈埋者十之七，為謝疊山，虞伯生汙蔑更無一字矣。開卷《龍門奉先寺》詩：“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盡人解一“臥”字不得，只作人臥云中，故于“闕”字生許多胡猜亂度。此等下字法，乃子美早年未醇處，從陰鏗，何遜來，向后脫卸乃盡，豈黃魯直所知耶?(清王夫之《姜齋詩話》卷下)

0650 “天闕象緯逼，云臥衣裳冷”，“闕”字或作“闊”，或作“閱”，或作“”，四字之中，畢竟“闕”字近理，正不必以不稱“臥”字為嫌。牧齋先生引《東都記》為證，是矣。一日讀鮑明遠《升天行》云“從師入遠獄，結(jié)友事仙靈。五圖發(fā)金記，九龠隱丹經(jīng)。夙餐委松宿，云臥恣天行。冠霞登采閣，解玉飲椒庭”云云。因想少陵用“云臥”本此，安知“天闕”非“天行”耶?況題是《龍門奉先寺》，與明遠詩意相近耶!(清周容《春酒堂詩話》)

0651 先廣文嘗言：“古人詩文字有疑，似不可輕改，坊刻舛累尤多，須得善本校對乃可。”……杜詩“天闚象緯逼”，言闚天則星河垂地，臥云則冷翠沾衣，見山中殊于人境。闚古“窺”字，王荊公改“天閱”，或云“天闕”，皆非也。……昔人藏書少而善本最多，今人善本少而藏書易多，坊賈射利，肆行點竄，殆亦文字之厄與?(清陸鎣《問花樓詩話》卷一)

詩話另見 0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