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尋夫

兩千多年前，江南松江府有一戶姓孟的人家。孟老漢忠厚能干，孟妻善良賢淑。夫妻倆恩恩愛愛，勤儉持家，生活殷實。

孟家的日子越過越好，但是，孟家夫婦心里卻始終有一份遺憾。原來，他們無兒無女，日子富足卻很孤單。沒能為孟家生下一男半女，這讓孟妻心里非常內疚，卻又無可奈何。孟老漢為了消除妻子的內疚感，總是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成天樂呵呵的。

他們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青絲漸漸染上了白霜。

那年春季，孟家突然飛來了一雄一雌兩只燕子，燕子在孟家房梁上筑了巢，幾十年來毫無生氣的孟家突然間變得熱鬧起來。這可把孟家夫婦倆高興壞了，對這兩只燕子呵護有加，簡直就像呵護自己的兒女。漸漸地，兩只燕子與孟家夫婦就相處得親密無間了。每天早晨，孟老漢扛著鋤頭去地里，燕子就站在孟老漢的肩頭或鋤頭上，一路陪著前往；孟老漢在田里鋤草時，燕子就落在葫蘆藤上捉蟲；每當孟妻到田地為孟老漢送午飯時，燕子就會遠遠地飛去迎接。

春去秋來，樹葉慢慢枯黃。燕子就要遠去南方了，他們依依不舍地圍著孟家夫婦盤旋、鳴叫。孟老太太心里難過，就找來一條紅繩，系在雌燕的腳脖上，以便來年春天能一眼從回歸燕群中找到他們。

第二年春天，當第一群歸燕經過孟家上空時，正在屋前種瓜的孟老漢一抬眼就發現了那只腳上系著紅線的燕子?！袄掀抛?，老婆子，咱的孩子回來了?！泵侠蠞h高興得沖著屋子直叫。燕子也似乎聽到了孟老漢的叫嚷，那只系著紅線的雌燕和一只雄燕雙雙飛離燕群。那只雄燕落在了孟老漢的肩頭，雌燕則落在了孟老漢的手心。雄燕在肩頭歡快得又叫又跳，雌燕卻在孟老漢的手心不住地點頭。孟老漢低頭仔細一看，才發現雌燕的嘴里叼著一粒葫蘆種子。

這粒葫蘆種子粉紅嬌嫩，與眾不同。孟老漢趕緊將它從雌燕口中接過來，小心翼翼地種在了屋子前面。葫蘆籽很快生根發芽，然后又長葉抽藤了。長長的葫蘆藤蔓，長得水嫩嫩的，在陽光下還微微泛著粉紅的光芒，人見人愛。藤蔓兒順著孟家的院墻不停地生長著，最后，它竟然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隔壁院里住著姜家。孟姜兩家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關系十分親密。姜老頭對這株葫蘆愛不釋手，趕緊為它搭了一座漂亮的藤架。

不久，葫蘆藤上開出了一朵雪白的花朵?；ㄖx之后，藤蔓上結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葫蘆。于是，孟老漢在院墻這邊為葫蘆澆水施肥，姜老頭就在院墻那邊為葫蘆捉蟲趕鳥。在孟姜兩家的精心看護下，秋天到來時，小葫蘆已經長成了一個光滑圓溜的漂亮大葫蘆，將藤蔓墜得彎到了地下。

當葫蘆變成金黃色時，孟老漢就對姜老頭說：“老姜啊，葫蘆長得這么漂亮，還得多謝你天天為它捉蟲呢。這樣吧，我們把這個葫蘆剖開，一家一半大瓢。”

誰也沒料到，刀子剛剛碰到葫蘆，它就自動裂成了兩半。孟姜兩個老頭正在納悶時，從葫蘆里蹦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孟姜兩家都非常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因為姜家也無兒無女，兩家一合計，決定為女孩起名孟姜。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孟姜已出落成一位美麗的大姑娘了。她一直是兩家人共同的女兒，被兩家人視若掌上明珠。孟姜不僅長得美麗大方，而且聰明能干，既能繡花織布，又能作詩繪畫。方圓幾十里的鄉親，無人不知，無人不夸。不過，每當孟姜兩家想為女兒挑選一個如意郎君時，孟姜女就是固執地不答應。

這時候，秦始皇為了抵御北邊的胡人，正在向全國征集民工修筑長城，要將原來秦、燕、趙三國北邊的城墻連通，并修繕合一。他規定，家里有三個男子的，必須抽一人前去修長城；家里有五個男子的，必須抽兩人前去。被抓去當民工的人，在工地上不分晝夜地干活，不僅要超長加班，還吃不飽飯，長城腳下不知累死了多少人。因此，盡管秦始皇已經征丁八十萬，動工了好幾年，長城卻總也修不起來。

修筑長城早已弄得全國雞犬不寧，民不聊生，再也沒有多少男丁可征了。奸臣趙高為了討好秦始皇，就上奏本說，蘇州有一個范喜良，此人力大無窮，一人能當萬人用。只要捉來此人，長城很快就會修好的。秦始皇一聽，當即準奏，命趙高前去蘇州將范喜良捉來。

其實，范喜良是獨子，他自幼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根本不在征召之列。秦始皇的捉拿皇榜很快就貼到了蘇州，范喜良的鄰居看見后，趕緊到他家報訊。范母抱著兒子哭著說：“孩子，你趕緊跑吧！

一旦給官差捉去修長城，你就只有累死在長城腳下，以后，連為老母送終的人都沒了。”

范喜良怎么忍心丟下年邁的老母呢？可是不跑的話，他就會像母親說的那樣，十有八九會累死在長城腳下。他猶豫再三，總也拿不定主意。

鄰居急了，一把將他推出門外，說：“喜良啊，快跑吧，不然就來不及了。你的母親還有我們這些鄰居呢，你就別太掛牽，還是先保住你自家性命再說吧！”

范喜良無可奈何，只得眼含熱淚，謝過鄰居，拜別母親，連夜逃往他鄉了。

他一直不停地跑著，渴了就喝一口河水，累了就在樹叢里稍作歇息。

一天傍晚，他正跑著跑著，忽然聽到前面人喊馬叫的。原來，這個地方也在抓民工！范喜良聽到喊聲越來越近，要逃走已經來不及了。怎么辦？怎么辦？他急中生智，見旁邊有一座圍墻，就縱身跳了進去。

這里不是別處，正是孟家的后花園。

六月的傍晚，屋里悶熱難當。孟姜女吃過晚飯，就與丫環一塊兒去后花園乘涼?；▓@里涼風習習，池中荷花盛開，空中彩蝶翻飛。眼前的美景，讓孟姜女的心情十分愉悅。她手握小扇，一路追著彩蝶小跑而去。突然，彩蝶飛向池中，孟姜女只顧追著蝴蝶，沒有留意腳下，“撲通”一聲滑進了池子，嚇得丫環失聲尖叫。

范喜良剛好翻墻而進，見有人落水，就趕緊跳進池中，把孟姜女救了起來。

孟老漢在屋里聽見尖叫聲，趕緊趕到后花園，卻見一個陌生的男子與女兒渾身濕透地站在那里。孟老漢不由得沖范喜良大聲呵斥：“怎么回事兒？你是誰？你和我女兒的衣服為什么濕透了？”

孟姜女見爹爹誤解了，連忙上前解釋：“爹爹，女兒剛才撲蝶，不小心一腳滑進了池里。這位大哥在院外聽見有人落水，就翻進院墻，跳進湖里將女兒救了起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爹爹！”

孟老漢一聽是女兒的救命恩人，立即滿臉笑容，不容分說地將范喜良拉進了屋里。孟老太太趕緊找出兩身衣服，一身讓女兒進屋換下，另一身孟老漢的衣服則給范喜良換上了。這時，孟老漢才坐下來慢慢打聽范喜良的情況。

“老伯，我不是聽到小姐落水才跳進院墻的，我是跳進院墻后才發現小姐落水的?！狈断擦颊f。

“嗯？那你是神仙，你能掐會算，料到我女兒會落水？”孟老漢有些納悶了。

“老伯，我當然不會掐算，我只是恰巧遇到了小姐落水?！苯又断擦紝⒆约旱脑庥鲈斣敿毤毜卦V說了一遍。

孟老漢很同情范喜良的遭遇。他見小伙子生得眉清目秀，待人彬彬有禮，再加上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就打心眼里喜歡。他發現女兒也正偷偷地望著小伙子，不禁心里一動，想：看樣子，女兒對小伙子已經產生了情意，還不如趁機將女兒許配給他，一來可以為老人養老送終；二來，一旦孟姜兩家的老人都去世了，也好有個人陪伴女兒啊。

主意已定，孟老漢便對范喜良說：“老夫有一事相求，望公子不要推辭才是。”

“老伯請講，小生唯命是從?！狈断擦即鸬?。

“老夫家中沒有兒子，我們孟姜兩家共同養育的女兒年方十七，尚未婚配。今天，公子池中救女，乃千里姻緣一線牽。老夫今天就把女兒許配給你，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孟姜女聽爹爹這么說，頓時羞得滿面通紅，低頭不語。

“老伯的美意，小生感激不盡。只是，逃難之人性命尚且難保，只怕小姐跟著我會吃盡苦頭的，又哪里能得到幸福呢？還望老伯體諒?！狈断擦蓟卮鸬?。

孟姜女對范喜良一見鐘情，聽他這么說，不禁又羞又急地爭辯道：“今天，小女子不幸失足落水，全仗公子舍命相救。既然小女這條命都是公子給的，又怎么會怕吃苦呢？這一定是公子嫌棄小女子而找的借口?！?/p>

“不！不！小姐美若天仙，只怕小生配不上小姐。若在平時，小生對這門親事當是求之不得，哪里還會嫌棄呢？實在是因為小生如今落難，給不了小姐幸福啊！”范喜良說到這里，不禁淚水漣漣。

孟老漢想了想說：“我家女兒喜歡公子，公子又不嫌棄我家女兒，這門親事就這么定了。公子，你以后別到處躲藏了，就在老夫家里住下吧?！?/p>

經不住孟老漢的再三相勸，范喜良終于答應了。

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官差三天兩頭地抓民工，定下的親事得抓緊辦了。孟老漢與孟老太太及姜家夫婦一合計，當即選定了良辰吉日。辦喜事那天，孟姜兩家張燈結彩，賓客盈門，范喜良與孟姜女歡歡喜喜地拜堂成親了。新郎新娘入洞房后，孟姜女取出一根紅線，將它系在范喜良衣帶上，羞澀地說：“公子，你我千里姻緣一線牽。你我就被這根紅繩緊緊系在一起，永不分離。”

范喜良也從懷中取出一只家傳玉鐲，輕輕地套在孟姜女的手上，動情地說：“小姐對我一往情深，喜良無以回報，只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喜良可以一直守護著小姐?！?/p>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小兩口正在洞房內甜言蜜語，外面突然傳來咚咚地砸門聲，其中還夾雜著粗魯的咒罵和叫喊。小兩口剛剛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一群官差已經手持鐵鏈，窮兇極惡地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鎖住范喜良就走。

面對如狼似虎的官差，范喜良無可奈何，只得含淚拜別孟姜兩家老人與新婚的妻子。孟姜女心知夫君這一去，定將兇多吉少，不禁哭成了淚人。她拉住夫君的手，怎么也不肯放開，最后，還是官差將她推倒在地，她才放了手。范喜良望著悲痛欲絕的妻子，真是心如刀絞，他只得安慰說：“夫人，你和爹娘自己多保重，喜良到長城后，會經常寫信回家的?！?/p>

然而，范喜良這一走，便音信全無。一年過去了，不僅不見人回來，就連一張紙片兒也沒見著。孟姜女為夫君做好的一堆寒衣，也不知該寄往何處。丈夫生死未卜，妻子在家坐臥不安，真是度日如年。

一天夜里，孟姜女做了個夢，夢見夫君范喜良病得快要站不穩了，卻還遭受著監工的皮鞭之苦，被迫扛運重達幾百斤的石頭。孟姜女心疼得大叫一聲，猛撲過去，卻一下子驚醒了。她的叫聲也驚醒了爹娘，她將夢中所見的可怕情形講述了一遍。她對二老說：“爹，娘，女兒決定前往長城尋找夫君。如果不親眼看見夫君過得如何，女兒心里不安?。　?/p>

爹娘見女兒心意已決，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只得答應。孟姜女一刻也不想耽擱，當即著手打點行李。她帶上了為夫君做的幾件寒衣和一把雨傘。第二天一早，孟姜女就含淚拜別二老，踏上了尋夫之路。

時值初冬，天氣正在漸漸變冷。孟姜女一路上忍饑挨凍，徑直向正北方走去。她翻過一座座高山，趟過一條條河流。餓了，就啃一口涼麥餅；渴了，就喝一口涼河水；累了，就在路邊歇歇腳。

這天，天色已晚，孟姜女頂著漫天黃沙來到一個三岔路口。她四顧茫茫，找不到一個行人問路。正當她心急如焚時，天上突然飛來一只烏鴉，在她頭頂盤旋了三圈，又接連嗚叫三聲，便向沿著其中一條路的上空飛去。孟姜女心中頓時豁然開朗：這只烏鴉是在為她指路呢。在烏鴉的指引下，孟姜女頂著黃沙、冒著寒風繼續趕路，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患了風寒。天完全黑下來時，孟姜女剛好走到一座前不著村、后不挨店的破廟。由于風寒和勞累，孟姜女再也邁不動腳步，只得走進破廟，暫作歇息。不知這座廟荒廢了多久，里面陰沉得可怕。廟里到處結滿蛛網，神龕上也積了厚厚的灰土。那些如真人般大小的神像正齜牙咧嘴地瞪著她。孟姜女渾身冷得發抖，心里還怕得不行，她剛想掙扎著走出廟去，卻體力不支，一頭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廟里睡了多久，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老鄉暖呼呼的炕頭上，一位面容慈祥的大娘正在旁邊為她煮姜湯。昨夜，大娘的老伴從外地回來，因為大雨而去破廟避雨，發現了昏倒在地的孟姜女，就帶她回家了。孟姜女喝下一碗姜湯，出了一身大汗，感覺身體輕松了不少，當即跪謝大娘和大伯后，就要起身繼續趕路了。她問大伯：“請問大伯，從這里去長城還有多遠？我要去長城尋找我的夫君范喜良?！?/p>

“姑娘，長城在幽州之北。從我們這里去幽州，還有很遠很遠的路程。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如果想去長城，恐怕還得在這里多休養些日子才行?！?/p>

“大伯大娘，盂姜女很感激你們，可是，我見不著夫君，就一天都待不下去啊！不管長城有多遠，我也要去那里找到我的夫君！”

“姑娘，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墒?，你還在發燒，萬一路上又暈倒了，可怎么辦??？到那時候，你自己都性命難保，又怎么能去尋找你的夫君呢？姑娘，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你還是先在大娘這里將息幾天吧，等到你身體好一些再走也不遲?！贝竽镆姽媚飯桃庖?，趕緊從旁勸慰。孟姜女聽了大娘這席話，覺得很在理，便又在大娘家住了兩天。兩天后，她無論怎樣都要啟程了。大娘攔也攔不住，只得流著眼淚，拉著孟姜女的手，嘆息道：“老天啊，你看看吧，多好的一位媳婦啊！老天啊，你發發慈悲，就讓這對夫妻團圓吧！”

孟姜女拖著帶病的身體，繼續堅定不移地向北走去。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她突然聽見寒風送來隱隱的吆喝聲和打夯聲。孟姜女心想，大概離長城不遠了吧！

第三天天亮時，孟姜女終于來到了山海關。只見長城在群山中蜿蜒，孟姜女極目遠眺，卻怎么也望不到頭。在長城的腳下，數不清的民工正在忙忙碌碌。修長城的人這么多，她的夫君范喜良在哪里呢？孟姜女在這些民工中穿梭往來，逐一尋找，逢人便問：“這里有一個叫范喜良的嗎？”問一個，人家搖搖頭，再問一個，人家還是搖搖頭。

一連尋找了兩天兩夜，夫君依然蹤影全無，孟姜女忍不住坐在城下淚流滿面，憂心如焚。這時候，有三四個民工眼含淚花，一路拋灑著紙錢直奔關口而來。孟姜女趕緊站起身來，迎上去問到：“各位大哥，你們認識修長城的范喜良嗎？他是我的夫君，是去年被官差抓來修長城的?！?/p>

大伙兒一聽到“范喜良”三個字，不約而同地低下頭來，神情異常悲哀。“大哥，你們是與我的夫君一塊兒修長城的，對嗎？快告訴我，他在哪里，他究竟在哪里？”孟姜女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大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吱聲。沉默了好一會兒，一個年紀稍大的民工才悲憤地告訴她：“你夫君的確是和我們一塊兒修長城的，只是……只是在上個月的今天，他就累死在長城腳下了！”

“啊，天啦！”孟姜女慘叫一聲，昏倒在地。大家急切地呼喚了許久，她才好不容易蘇醒過來。想起死去的夫君，孟姜女心如刀絞，她強忍悲痛地詢問眾人：“煩請各位大哥引路，小女子得去夫君墳前一拜。”

“嫂子啊，這里的民工死得太多，尸骨全都被監工埋進了長城。喜良兄剛死，就被埋進長城去了。監工兇暴殘忍，我們只好偷偷地在填埋的地方插一支草簽作為標記。喏，嫂子你看，就是你坐的這個地方，我們正是偷偷前來為他灑些紙錢！”

話音未落，孟姜女已經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她哭得真凄慘，直哭得天昏地暗、秋風悲號、海浪滔天，仿佛世間萬物都沉浸在了深深的悲痛中。突然，天地間爆發出一陣“轟隆隆”的巨響，蜿蜒在群山上的長城隨之倒塌八百里。隨著長城的倒塌，那些被填埋的白骨也一堆堆地暴露無遺。

在這么多的白骨堆里，如果逐一去辨認夫君范喜良，實在是大困難了。孟姜女忽然想起了滴血認親的故事。據說，親人尸骨能滲進親人的血液。于是，她咬破十指，將自己的鮮血拋灑在那些白花花的尸骨上。果然，其中有一具尸骨慢慢滲進了孟姜女的鮮血。孟姜女趕緊請大伙將那具尸骨抬出來，又進行仔細分辨。她赫然發現了尸骨上那根紅線，那正是新婚之夜自己親手為夫君系在衣帶上的。她又一次撲倒在尸骨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番。最后，她打開包裹，取出一件嶄新的寒衣，將夫君的尸骨包了起來。

孟姜女含著淚，拜謝眾人，然后，她抱起夫君的那包尸骨，正要起程返鄉，奸臣趙高卻帶著大隊人馬趕來了。原來，趙高為討秦始皇歡心，常常到長城巡查。當他巡查至山海關一段時，突見八百里長城轟然倒塌，一打聽，才知道是孟姜女哭倒的。他當即暴跳如雷，非得親自剝了孟姜女的皮不可。

趙高趕來時，發現孟姜女美艷如花，頓時心生一計，改變了原先的主意。他想：假如把美人獻給皇上，一定會討得皇上的歡心，自己一定會受到重賞。于是，他滿臉堆笑地對孟姜女說：“孟姜女，你哭倒長城，死罪難逃。不過，只要你同意入宮，隨侍皇上，我就饒你不死！你意下如何？”

“狗官，我夫君已經被你害死，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小女子寧死不入宮！”孟姜女氣得渾身直顫，恨不得與趙高拼命。盡管趙高心里火冒三丈，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向皇上邀功請賞的機會。他沒有理會孟姜女，而是把孟姜女關了起來，每天都會派幾個老婆子前去勸說。孟姜女思來想去，決意暫且忍耐，先想法讓夫君的尸骨落土為安。想到這里，她就對趙高說：“只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隨你進宮。”

“只要你肯進宮，別說三個條件，就是三十個條件我也答應?？煺f！”趙高幻想著獻上美人后的重賞，興奮得滿口應承。

“第一，你得為我夫君修墳、立碑，用檀木棺材入殮；第二，你君臣得為我夫君披麻戴孝，率文武百官隨靈車送葬；第三，兩件事完成后，得陪我去大海游玩三天?！壁w高聽了這三個條件，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上奏皇上，讓皇上定奪。

秦始皇聽說孟姜女美如天仙，盡管這三個條件有些令他顏面盡失，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為了早點得到美人，秦始皇一刻也不耽擱，馬上派人修墳、立碑、買棺材、做孝服、制招魂幡。出殯那天，秦始皇果真披麻戴孝率領文武百官為范喜良送葬。葬禮一結束，秦始皇就迫不及待地對孟姜女說：“我們立即出海游玩吧，游玩歸來也好早點回阿房宮成親啊?！?/p>

孟姜女身披孝服，再次拜了拜已經入土為安的夫君?，F在，她夙愿已償，了無掛牽了。她徑直朝大海奔去。一到海邊，便大聲呼喊著：“夫君，孟姜陪你來了！”縱身一跳，投海自盡了。海面頓時波浪滔天，浪頭直撲海岸。秦始皇和文武百官嚇得連滾帶爬，紛紛后退。有幾個逃得慢了點，當場被大浪卷走。

為了紀念千里尋夫的孟姜女，后人在山海關附近的長城腳下修建了一座姜女廟，廟旁還有一塊“望夫石”，據說那就是孟姜女尋夫時登高眺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