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童話《[英國]海倫·貝特麗克絲·波特·兔子彼得的故事》鑒賞

[英國]海倫·貝特麗克絲·波特

從前，有四只小兔子，名字叫弗洛皮西、莫皮西、白尾和彼得。他們和兔媽媽一起住在一棵大松樹下的土洞里。

一天早上，兔媽媽說：“孩子們，你們可以到田里玩，也可以在小道上玩，可千萬別到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的菜園里去。你們的爸爸就在那兒出了事，被麥克格雷戈爾太太做成餡餅吃了。”

“好吧，孩子們，去吧，可別惹亂子，我得出去了。”

說完，兔媽媽提著籃子，打著她的小傘穿過小樹林去面包房了。她買了一長條黑面包和五個葡萄干圓面包。

弗洛皮西、莫皮西和白尾都是很聽話的小兔子，它們沿著小路去采黑草莓。只有彼得這個小淘氣，一出洞就朝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的菜園跑去，從柵欄門底下的縫里擠了進去。

他先吃了一些萵苣和蕓豆，接著又吃了一些小紅蘿卜。這時他覺得肚子有點難受，就去找香菜吃。

可就在黃瓜暖房的后邊兒，彼得碰見了麥克格雷戈爾先生!

麥克格雷戈爾先生正跪著用手移植卷心菜的幼苗，他一看見彼得，便氣得跳起來猛追過去，一邊揮舞著耙子，一邊喊：“捉賊呀!”

彼得嚇壞了，在園子里亂跑亂竄，把回到門口的路也給忘了。

彼得的一只鞋丟在白菜地里，另一只丟在土豆地里。

丟了鞋，彼得就手腳并用，跑得更快了。眼看就要逃掉了，不料偏偏跑進醋栗樹下的網子中，外衣上的大紐扣被網子鉤住了。那可是一件相當新的藍外衣，釘著大銅紐扣。

彼得想，這下完了，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下來。幾只好心的麻雀聽到彼得的哭聲，急忙飛到他的身邊，鼓勵他再加一把勁掙脫網子。

這時麥克格雷戈爾先生拿著篩子過來了，他想用篩子扣住彼得。恰在這時，彼得猛地掙脫了，只是上衣掛在了網子上。

彼得闖進一間工具棚，跳入一個罐子里。罐子里裝著許多水，要不，這倒是個挺不錯的藏身之處。

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確信彼得就藏在工具棚的什么地方，或許就藏在花盆下面。他小心地搬動著花盆，挨個地仔細查看。

不一會兒，彼得打了個噴嚏——“阿嚏!”麥克格雷戈爾先生馬上趕來，想用腳踩住彼得。彼得一下子跳出窗子，撞倒了三盆花。窗子太小了，麥克格雷戈爾先生出不去，再說他也懶得再追了，就回去干他自己的活了。

彼得想坐下來歇一會兒，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嚇得渾身直發抖，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跑。因為剛才跳進了水罐子里，渾身濕漉漉的。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四處張望，輕輕地、悄悄地走著。

他發現在一堵墻上有個門，門是鎖著的，門下面有空隙，但他這胖胖的身體很難鉆過去。

一只老鼠穿過石頭門階跳進跳出，往她森林中的家里運著豌豆、黃豆。彼得向她打聽通向大門的路，可她嘴里銜著那么大一顆豌豆，根本無法回答，只是朝彼得直搖頭。彼得急得哭了起來。

彼得開始徑直穿過園子找回家的路，但越走越糊涂。他來到一個水池邊，麥克格雷戈爾先生常在這兒灌水罐。一只白貓坐在那里盯著池里的金魚，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只有尾巴尖好像是唯一的活物，不時地抽動著。彼得覺得最好不打攪她，趕快走開。他曾從他的表弟小兔本杰明那里聽說過有關貓的一些傳聞。

它轉身向工具棚走去，突然聽到近處有鋤頭鏟地的聲音——“嚓、嚓、嚓、嚓……”彼得急忙鉆到灌木叢下。不一會兒，它又像沒事兒似的鉆了出來，爬上一輛手推車，悄悄地四處張望。它一眼就看見麥克格雷戈爾先生正在洋蔥地里鋤草，背朝著彼得，身旁就是大門!

彼得輕輕地從手推車上溜了下來，沿著紅醋栗灌木叢后的小路，用最快的速度朝大門沖去。

麥克格雷戈爾先生已經瞥見它了，但彼得已顧不得這些，一溜煙地從大門下面的空隙中沖了出去，終于逃出了花園。

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給稻草人穿上了彼得留下的小小的外衣和鞋子，用來嚇唬小鳥。

彼得不停地跑著，頭也不回，一直跑到大松樹下的家里。

他累極了，一下子撲倒在家中舒適松軟的沙土地板上，閉上了眼睛。兔媽媽正忙著做飯，看到彼得的衣服和鞋都丟了，覺得挺奇怪——這已是彼得半個月來第二次丟掉外衣和鞋子了!

可憐的彼得，這一晚上他覺得很難受。兔媽媽叫他躺在床上，然后煮了一些甘菊花茶，還規定了劑量：“睡前吃一湯匙。”

而弗洛皮西、莫皮西和白尾卻吃到了香噴噴的面包、甜蜜蜜的黑漿果和鮮美的牛奶，那可真是一頓豐盛的晚餐啊!

(張韋譯)

英國作家海倫·貝特麗克絲·波特的童話繪本《兔子彼得的故事》，帶著我們經歷了一番有驚無險的遭遇。淘氣、頑皮，在險情面前驚慌無助，甚至急得哇哇直哭，小兔彼得活脫脫就是一個現實生活中的頑童。

故事的敘事重心是兔子彼得的遇險和脫險。既是冒險故事，必要將人物置于險情和險境之中，營造緊張的氣氛。彼得明明知道菜園里的危險，卻就是不把媽媽的叮囑放在心上，偏要到菜園去。即使菜園門關著，它也要從門下的縫隙間硬擠進去。這一細節，不僅寫出了兔子彼得的任性，也預示著它進入園地后將要面臨的危險。隨著情節進一步發展，兔子彼得不得不去面對將要發生的事情。看吧，當它肆無忌憚地大吃一頓，直吃到肚子都不舒服的時候，卻被菜園的主人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發現了，于是，一場兔跑人追的競賽開始了。這是一個何等緊張，何等急切而又帶有幾分滑稽的喜劇場面： 前面是驚慌失措、亂竄亂跑的兔子，后面是氣急敗壞、窮追不舍的菜園主人。逃者跑得急，追者趕得緊，以至于小兔跑掉了鞋，撞進了網，掙掉了外衣，慌不擇路中卻躲進裝了水的罐子;而它剛從追趕者撲頭蓋來的篩子下逃出，又險些被他的大腳踩住。逃跑者彼得的慌張，追趕者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的惱怒，全融于這萬分緊急的險境中。這里，驚險的場面氤氳了緊張的氣氛，作品因此而扣人心弦。

快速流動的敘事節奏，會給讀者帶來心理上的緊張感，這是文學審美的基本常識。作者是一個熟諳閱讀心理的人，她在作品快速的敘事節奏中交織進一種從容，這便使故事在整體上形成一種由舒緩而緊張，由緊張而放松的富于變化的敘事效果，呈現出一種張弛相宜、急緩相間的敘事格局。

讓我們回到故事的開頭： 慈愛的兔媽媽出門之前，溫和地囑咐四個孩子： 可以到田里、到小道上玩，可“千萬別到麥克格雷戈爾先生的菜園里去。你們的爸爸就在那兒出了事，被麥克格雷戈爾太太做成餡餅吃了”。這樣的開篇所營造的是充滿愛意的氛圍，在舒緩的敘事中，兔子家庭的林中生活充溢著母愛和寧靜，同時也顯出幾分謹慎。就內容的表現而言，它為下文的小兔遇險作了鋪墊，埋了伏筆;就故事的敘事速度而言，又自然成為即將展開的緊張敘事的前奏。

與開篇相呼應的是作品的結尾。我們看到，小兔彼得在倉惶中終于脫險，它極度疲憊地跑回家，撲倒在舒適松軟的沙土地上。眼看著三個兄弟享用有著香噴噴的面包、甜蜜蜜的黑漿果和鮮美牛奶的美味晚餐，它卻只能飲下媽媽為著涼的它特意做的當藥吃的一茶匙甘菊花茶。他的心情應是略顯失落而又心存僥幸的： 兔子媽媽一句話也沒有批評它嘛，相反，卻傾注了特有的寬容和關懷。作品由這樣一個帶有溫暖和愛意的場面作為收尾，強化著作品開篇時溫馨的氣氛。

(王昆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