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童話《王 蔚·紙學校》鑒賞
王蔚
女孩子燈燈讀書讀到四年級，失學了，每天在自家院里帶弟弟。
這天弟弟哭哭鬧鬧的，總是不開心。怎么辦呢?“別鬧啊!弟弟，我來剪紙給你看，剪紙很好玩哩!”
燈燈找來剪刀，還找來她的舊作業本。舊本子真多啊，有寫字的，抄五線譜的，做算術題的，畫畫的……
反正都用不著了，燈燈拿它們剪了一只小鴨，但小鴨被弟弟撕了;剪了一只小兔，小兔又被弟弟撕了;燈燈剪了好多小動物，都被弟弟撕了。弟弟說：“不好玩，不好玩，我要到姐姐學校玩!”
燈燈比弟弟更想去學校，可是燈燈已經不能上學了!這時她想，要不，就剪一個學校來玩吧!
燈燈剪啊剪啊……
她的手下有了一個小校園，一個操場，還有兩排平房教室……
忽然，“丁零零、丁零零……”一陣響聲，燈燈吃了一驚，扭頭問弟弟：“你搞什么把戲?”
弟弟笑著說：“我沒有啊，是紙學校上課鈴響了!”
可不是嗎?這聲音燈燈再熟悉不過了，她一高興，就拉著弟弟：“走!那我們上學去吧!”
燈燈和弟弟走進紙學校的大門，校園里，什么都是紙做的，還有好多紙老師、紙學生。一個老師過來攔住他們：“你們是新來的嗎?”
“不不，我是老生了。”燈燈怕老師跟她要學費，她就是因為繳不起學費，才失學的。
紙老師說：“別怕，孩子，紙學校是不收學費的。來吧!我帶你們到課堂去。”
這是個寬寬敞敞的紙課堂，十幾個紙孩子圍住一個大課桌在上課，一看來了新同學，都高興得跳起來，爭著跟燈燈姐弟握手。燈燈不敢使勁，怕把他們的紙手捏壞了。弟弟卻興奮地擁抱了一個紙小孩，兩人又蹦又跳，紙小孩被他抱得皺了，變成一根紙棍兒。燈燈趕緊上前，把紙小孩撫撫平。
又接著上課了，弟弟問紙老師：“我和姐姐，該坐在哪里呢?”
紙老師說：“只要好好上課，坐哪里都行啊。”
于是，姐弟倆一人搬把椅子，也到大課桌邊來，只是，還沒坐穩，兩人就嘩啦啦坐塌椅子，跌了個仰面朝天。
一個紙同學趕忙說：“要不，我們都坐地上好啦?”
紙老師點點頭：“對啊，這個主意不錯嘛!”
于是大家搬開紙課桌、紙椅子，和燈燈姐弟圍坐在地上上課。
下一節是體育課，大家在操場上手拉手跳圈圈舞，很多紙同學身上都跳得皺巴巴，但還是不肯停下來。燈燈和弟弟嘛已跳得滿頭大汗，他們太喜歡這個新學校了。
興致勃勃上著課，天上卻下起雨來。老師連忙叫大家奔回教室去躲雨。
誰知，雨越下越大，淋濕了墻壁，淋透了屋頂，屋頂漏水了，雨打進了教室……
漸漸地，紙同學也都濕了，它們變得有氣無力，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它們正在一點一點軟下去，癱下去。燈燈和弟弟拼命摟住紙同學，希望雨水不要再落到它們身上……
但是不久，就連教室也塌了，一點一點在雨里化掉了……
滿頭滿臉都是水的姐弟倆四下一看，整個校園都不見了。現在，院子里只剩下燈燈和弟弟站在大雨里。
紙，人類最普通的生活用品，在童話作家們筆下，化平淡為神奇，拼接成一個又一個美妙的故事。英國作家梅拉·林登·特拉弗斯寫的童話名著《隨風而來的瑪麗阿姨》，那位神奇的瑪麗阿姨居然搭了一架梯子，爬上天空將紙做的星星用膠水粘到了天上!
紙星星，不啻是奇麗的想象。在這以后，童話世界里又出現了紙月亮、紙太陽、紙蛇、紙公雞……
如今，王蔚這位藝術感覺細膩而又奇異的女作家，推陳出新，為我們奉獻上她的《紙學校》。
童話的主人公是姐姐和弟弟。紙學校是姐姐的剪紙作品。紙學校里有一個小小的校園、一個小小的操場，還有兩排小小的平房教室。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紙學校在小女孩的剪刀下一誕生，居然響起了丁零零、丁零零的上課鈴聲!
循著鈴聲，姐姐拉著弟弟的手走進了紙學校。那么大的兩個人，居然闖入了那么小的學校，是紙學校變大了，還是姐姐和弟弟變小了?紙學校，顧名思義，里面的一切都該是紙做的，紙教室、紙課桌、紙老師、紙同學，作為兩個大活人的姐姐和弟弟，怎么和它們相處呢?于是，妙趣橫生、溫馨可人、幽默快樂的場景一一呈現在我們眼前——
姐姐和弟弟是紙學校的新同學，紙孩子們爭先恐后地和他倆握手。姐姐不敢使勁，怕把紙孩子的紙手捏壞，弟弟興奮過度，和一個紙小孩擁抱時把紙小孩抱皺了，變成了一根紙棍兒，多虧姐姐將它修復如初。
坐在紙課堂里上課，姐弟倆嘩啦啦坐塌了紙椅子，跌了個仰面朝天，于是紙老師和紙同學索性坐地上上課。
體育課上，大家在操場上手拉手跳圈圈舞，很多紙同學都跳得皺巴巴的，姐姐和弟弟則跳得滿頭大汗，但都不肯停下來……
快樂是暫時的。一場大雨將他們“趕出”了紙學校!
上課的鈴聲是屬于紙學校的。大雨是現實世界里的。是一場來自現實世界的雨，使紙學校在雨中塌了，一點一點化掉了。當姐姐和弟弟重新回到現實世界，那場大雨還在下著!滿頭滿臉都是水的姐弟倆四下一看，整個紙學校都不見了，院子里只剩下姐姐和弟弟站在大雨里。
從表層看，整篇童話空靈飄逸，往深處看，《紙學校》負載的其實是一個沉甸甸的命題。童話一開始就交代了這么一個情節：姐姐讀書讀到四年級就失學了，弟弟則鬧著要姐姐帶他到學校里去玩。姐姐無法答應弟弟的央求，也無法實現自己重返學校讀書的愿望，只好剪一個紙學校。紙學校是她和弟弟共同的一個夢。大雨淋濕紙學校時，也淋濕了這對姐弟的夢。
《紙學校》發人深省的是這樣一個場面：雨淋濕紙學校的墻壁和屋頂，打進教室，漸漸地紙同學都淋濕了，它們變得有氣無力，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它們正在一點一點軟下去，癱下去。姐姐和弟弟拼命摟住紙同學，希望雨水不再落到它們身上……
其實，姐弟倆摟住的是自己的那個夢呀!那雨水，那使紙學校化為烏有的雨水，正在一滴一滴落進姐姐和弟弟的心里!讀到這里，我們的心情變得沉重、悲愴起來了。
(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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