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女娃杏花在福建出生了。她是趙家的幺子,因家境貧寒送去了戲院。戲班子的師傅給她取了藝名:傾荷。
傾荷從小練的一出戲是《灞陵傷別》,也因這出戲,她成了頗有名氣的戲子。傾荷在戲臺上眼中光華流轉,輕啟朱唇唱著"咿咿呀呀”的凄美故事。她的腔音忽高忽低,時斷時續,時而像撕絲裂錦;時而又像藕斷絲連;時而像高山流水;時而又像春雨瀟瀟;唱腔凄美幽怨,委婉動聽,扣人心弦。傾荷的每一出戲都座無虛席,聽眾不同,但第一排中間的位子總有一人:許洛風,許家二少爺。應許是日久生情吧,傾荷也很仰慕許少爺的俊俏及飽讀詩書。不久,傾荷收到了許少爺的一封信,內容是喜歡她唱戲的妝容,喜歡她的溫文爾雅,喜歡她的笑意如花......也從這天起,傾荷從戲臺上下來,去許家大院唱起了大戲。
人人都說傾荷與洛風郎才女貌,于是她們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他們唱戲,一起吟詩,最愛的便是柳永。日子平靜安逸。但,1950年的戰爭打破了原有的平靜,讓生活天翻地覆。
洛風作為志愿軍將要走上抗美援朝的戰場,傾荷在江邊為他送行。她不知道這一別是否還能相見,便為洛風吟唱“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音還未斷,傾荷便哭倒在了江邊。留給洛風最后的一句話是“這不是離歌,我們會再相見的”。三年間,洛風在“烽火連三月”中寄給傾荷一封家書,上面只寫到“楊柳岸,曉風殘月。”傾荷不明白,為何她們會與柳永和謝玉英一樣,“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她唱起《點絳唇》,曲子驚動了水中的鴛鴦,江水打濕了柳葉。
1953年,洛風回來了,傾荷欣喜若狂。一切都回歸了最平淡、最美好的模樣。洛風辦了一所學校,傾荷照料家務,她們的孩子會學著母親的模樣吟曲,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煙,舉步如和風拂柳,啟齒似燕語呢喃,亦會跟著父親誦柳永的詩。傾荷將曾經三年的痛苦一并忘卻,跟著一起忘記的,還有那曲離歌。
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開始,洛風自然是逃不過這一劫,紅衛兵百般折磨 ,并讓洛風爬到搭的架子最高處,他忍著身體上的疼痛,顫顫巍巍地站在上面,最終他從高處掉了下來,紅衛兵依舊沒有放過洛風,連拖帶拉地將他關進了牢房。牢房的外面傳來傾荷凄冷的唱腔,附和著的還有幾聲稚嫩的童音。傾荷終究忘不了的還是那曲《灞陵傷別》,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洛風走了十年,傾荷的離歌在江邊唱響了十年。這離歌把十個春花秋月唱得傾荷從青絲變成了銀發,她等待著洛風的歸來,洛風回來的那天,屋旁的合歡樹開了花,風一吹過便是清淡的香味。
離歌再次唱響是2015年,洛風因肺癌去世了。洛風生前喜歡為傾荷拍照,總是會聽到他說:“傾荷,你好美?!?/p>
傾荷領著小孫女回到福建,她在船上唱響最后一曲離歌,江邊的漁夫聽到的是悠揚的一聲“年年柳色......”
小孫女乳名喚作盈月。盈月聽到離歌聲停,發覺外婆的手早已冰涼,江水再次打濕折柳。
盈月之時,離人相聚,離歌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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