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
——曹禺作品【日出】改編
如果你生在了民國,在這個時代里看見了我。你一定會慨嘆自己逢著了一個好時候。
我是陳白露。年輕時曾是個可以用美貌征服周邊一切的女人。我嬌艷嫵媚,身姿婀娜,這可并非是我自夸,畢竟我要靠這張魅惑的臉過活我的后半生。
現在我正躺在鋪著蠶絨的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我老了。窗外還鑲嵌著閃亮的令人心醉的昨日星辰。我將要變成其中的一顆,一想到這里我的心里就變得復雜起來。我看見我歸屬的星星周圍出現了幻影。
方達生。是那個窮小子先出現在我的眼前。這個人吶,我的同鄉,讓他一個人說話他最有想法,做起事來就很糊涂,和他談天簡直叫人別扭的頭疼。他是個最忠心的朋友,也是最失敗的追求者。我們是老朋友了,瞧瞧,同樣受過五四洗禮的人,思想總是不同于別人的。年輕的時候,他沒有來到我生活的豪華旅館之前,我過的是“上等生活”,我的金主們供養我,讓我得以有臉面的活著,而我只需要用我的美貌給他們點兒甜頭,我的金主們啊,那些為美貌所動的男人就會變得諂媚起來。而方達生,他來了,卻滿心的想帶我走。
我看見星星里他的影像。
他對于我這兒紙醉金迷的生活不滿意,你看他嫌棄的眼神。他也還曾告訴我,他厭惡我這地方到處都是人。可是沒有辦法的,沒有這些人,我是活不下去的,在這“上層社會”。比如是我賴以生存的金主-大豐銀行的總經理潘月亭,我每月花支的負責人。一方面我是依著潘月亭而生活,而另一方面我的自尊卻又不允許我低頭,于是就這么別扭著,想推卻又不能推開他,不想找他卻又不得不利用他的金錢與權勢來為我自己謀利,我多半是敷衍著又迎合著。這世道啊,叫我在黑暗里糊涂的生存著。
方達生,他好幾次呆呆的望著我出了神,我暗笑他是個怪好玩的伙計。他卻倏地收斂其表情,看不見幾秒前嬌癡可喜的神態,他的臉里像是著了一盞燈籠 。勸告我:只要你肯跟我走,你現在還是孩子,要過真正的自由的生活。我搖著頭,他那幼稚的想法叫我久經世故的語氣不自覺流露出來:哼,哪兒有自由?他住了口,也許明白了這不是勸告的是事,可我也清楚,他嘴里是不說什么了,心里那個念頭可從來沒有打消過。他來的日子里,幾乎每一天他就變著法兒的鼓勵我逃走,和他一起離開,他說我們可以一起支撐起后半生。我也就變著法兒的拒絕他,每一次被拒絕他都痛苦不堪的樣子,用手背擦著眼睛,仿佛擦鼻涕那樣叫人難受。
我是一名出色的交際花,我過得是資產階級的寄生生活,我知道我是逃離不了的,可憐這個滿腦子幻想的呆子,是的我可憐他,因為他喚起我的記憶,不可揭露的記憶。
我受到過五四的洗禮,有著自己活潑、純真的時候,就是那時我認識了達生,我也曾想像其他女子一樣渴望有一個意中人和幸福的家庭,我獨自到社會上闖蕩,原以為憑借自己的年輕美貌和聰明才能,能在身會上闖出一條路來,可卻不幸落入黑暗社會的陷阱,論為一名交際花,過著寄生的生活。我痛恨這樣的生活,可是那又怎么樣呢?我還是要這樣活著。
現在方達生來了,我的光明使者。可是他只能叫我在無盡的黑夜里看到一絲光線,他的能力不足以帶我到光明中去。
我可憐他,也許我愛他。
我真的愛他,因為我一想起他我喘氣的聲音就變得急促起來,我想再看看這可憐的呆子,在我變成天際中的一顆星星之前。可是,晚了。
我把他趕回了老家去,或者說我的生活使他受不了,他心灰意冷的走了。而他這一走,我的生活也變了。我賴以寄生的銀行家潘月亭破產了,巨額債款撲面而來,真叫一個女人無法面對時,我只得在日出前結束這一切。
我原以為即使是潘月亭破產了,也許我還能遇見有李月亭、王月亭之類的有錢、有權的人來賴以委身,直到燈枯油盡。夜深人靜,我常感到一片空虛,找不到自己的歸宿。我愛生活,又厭惡生活,我厭倦上流社會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醉生夢死的糜爛生活,但又無法抵御這種生活對我的腐蝕。我知道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對自己殘酷的折磨,但又無法自拔;可是方達生偏偏叫我清醒了。我想聽他的話離開這里,同時也離開他。這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你看,一說起他我的心就隱隱作痛,該叫那呆子來看我一眼。
我不自覺的看著窗外,身下柔軟的沙發好像在漸漸下沉。
人生最大的苦痛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現在太陽出來了,可太陽不是我的,我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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