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在自己的世界里自以為是 活得囂張 抓住別人的錯誤緊緊不放 那些所謂的驕傲 所謂的自尊心和羞恥心 都是借口 冠冕堂皇 你只是害怕 害怕自己奮力掩飾的東西被別人輕易揭穿 害怕看見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樣。
別總是以為 你就是世界的王 寵壞了自己 還理所應當。
寫下這段話的時候 我在想一個問題 是不是只有我有這樣的毛病 認識一個人的時候習慣性地先找缺點 然后慢慢放大 偏見越來越深 距離越來越不可逾越。
我很多時候不想這樣 可能是人總會敏感 也可能就像我說的那樣 我太自以為是 這些我都承認 我無力反駁。
其實有時候 我也恨這樣的自己。
F是我的室友 算是開學后最先認識的人之一 很有特點的女孩子。
對韓國歐巴們有著一顆執著熱愛的心 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有時候會突然尖叫 大吵大鬧著感慨半天 比如看綜藝的時候 好在室友們見慣不慣 也只是覺得 這姑娘 有點瘋狂。
她最好的朋友在隔壁班 我沒有。
我是個慢熱的人吧 剛開始的時候一個好朋友都沒有 比較親近的也就是幾個室友 所以每次去吃飯的時候都會跟住一個 來拯救我的選擇恐懼癥。
不可避免 跟F吃過幾次飯 三個人的飯局 有點尷尬 好像每次都是我不怎么開口 聽她們聊韓劇 聊她們的生活圈。
當然 我無所謂 我要的 只是有人一起吃飯 F和她的好朋友也無所謂 她們要的 只是能有一個地方聊聊天 尷尬的組合 卻也 互不侵犯。
算不上好朋友 也算不上不熟 這種關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不 是持續不了多久。
故事總發生得很慢。
我和F 在時光的黑洞里迷了方向 還沒來得及靠近 卻越走越遠。
寢室規矩 有福同享 有難自己當 直白點說 帶好吃的了要想著眾人 缺錢了就當不認識他們 所以F把從家里帶來的橘子放在每個人的床上時 大家都沒有太驚訝 反倒把焦點聚集在了我身上。
所有人都有 每人兩個 獨我沒有。
上鋪好心跑下來解圍 說我床上東西太亂 仔仔細細翻了一遍 什么都沒有 這場圍 越解越亂。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卻莫名其妙成了這場審判里的被告 而原告 表情淡然。
所有人都問我 你做什么了 你做錯了什么 那誰來告訴我 我做什么了 我做錯了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毫無預兆。
沒有解釋 可后來的一段時間 再見面還是會打招呼 借紙或搬箱子的時候還是會想到我 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這算不算是原告的特權。
可惜我不是小說里善良的受害者 人是自私的 不管怎么對我 總該有個理由。
從那天以后 我開始把F的話當作空氣 裝作聽不見 在她又一次在寢室激動地說著她的歐巴的時候 冷冷地接了句 能不能安靜會兒。
寢室靜得可怕。
偏見像是一只可怕的魔鬼 一點點蠶食人的理性 一點點同化每一個細胞 在弱肉強食的食物鏈上惡性循環。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有了對F的看不慣 在寢室里可以破口大罵 在其他人面前卻虛偽地裝可愛 這種性格 讓我厭煩 于是順帶也開始厭煩她的說話方式 生活方式 甚至 厭煩她的名字。
偏見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源頭 便沒有盡頭。
后來啊 我和F依舊各走各的路 依舊沒有人先開口 有些復雜的東西隨時間淡去以后 又是形同陌路。
就是這樣 可能不經意間的一句話都會成為你和誰之間偏見的開始 先是你對ta 再是ta對你 你們堅守著自己所謂的底線 等對方屈服 可事實上 這不可能 于是戰況漸漸惡化 漸漸 連戰爭都不屑于發動 冷戰熱戰以后 剩的 是自作自受。
也許每個人心里都對 好人 有著不一樣的定義 至少在我眼里 我算不上什么好人 沒有高尚的品質 不能保持寬容的心 不懂得謙虛謹慎 小心做人。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可怕 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只是沒想到 在有的人眼里 我竟是這樣的自己。
我不止一次地懷疑我看到的是不是自己 我是不是應該更恨自己。
同桌是個從新疆來的女孩子 暫且叫她C 可以說 C溫柔可愛 聲音很甜 甜到最自然的說話方式在你聽來都像是在撒嬌 這樣的姑娘 免不了的人緣很好 。
C叫我的時候總是只叫名不帶姓 顯得格外親切 所以我也很開心每次有不會的數學題她都會找我給她講 沒想到 講得越多 卻衍生出越多過錯。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玩得好的朋友不多 但熟了以后說話就不過腦子 總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后來才知道 也許你不經意間的一句玩笑話 積少成多 會噎得你再也不想說話。
每次C找我講題 基本上都是我把思路講到一半她就會說 哦哦哦 我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低頭開始算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不喜歡這種問題方式 覺得對我太不尊重 慢慢習慣以后 也就當C太單純 可能跟我一樣 說話做事不會想那么多。
或者說 我不想再輕易對誰有偏見 我害怕再失去些什么。
這道題能不能給我講一下呢 我算了好幾遍都算不出來
這樣啊 你先把這兩項結合 是不是簡單很多
哦好厲害啊 那我再算算
你看你剛剛的計算順序就太傻了 以后要學會耍點小聰明
……
簡單的表情 簡單的對話 我以為 就是這樣而已 不曾想 沒那么簡單。
不好的事情總是發生得很突然。
后桌的女孩子問她同桌 一個小男生一道地理題 男生不厭煩地擺擺手 我也不會 下課問老師吧 連題都沒看。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一身正氣 扭過去說了句 能不能別這樣 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么語氣 只看到那個男孩子慢慢抬起頭 眼神冷得可以刺穿皮膚 像是怨恨 又像是 厭惡。
我正不知所措 后悔自己不該多管閑事的時候 C的一句話 讓一切在這干冷的空氣里一層一層變了質 我分明聽到什么東西開裂的聲音。
還說別人 你不是一直都這樣。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女生 溫柔 善良 卻可以狠得不留余地。
我努力地回想自己做了什么 從始至終 我以為自己已經盡力對C好 因為她的父母不在身邊 因為她來這里的時候孤身一人 因為她溫柔善良 我不知道 自己做了什么 會讓她覺得 我一直都是那樣。
哎 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聰明 我們都傻 也不是只有你懂得尊重人 我們都無知。
哈 原來是這樣。
我記得我曾經說 你這種計算方式太傻 的時候是笑著的 我記得我只是想讓她記住以后可以有更簡單的方法 我記得那只是個玩笑 我是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的 我記得我好像每次都這么說。
C把我不是刻意的玩笑話當了真 憋在心里沒有表現出來 一次又一次 我都不知道她忍了多久 也不知道這句話一次又一次被重復之后在她心里變成了怎樣的傷害 以至于可以讓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掩去一貫的微笑說出這樣的話 怪我太粗心 犯下了這么久的錯 還不知道。
很久以后的現在曾有人問過我 這不是你的錯啊 明明只是誤會 為什么不解釋清楚呢。
人是自私的。
我不想讓C對我再有其他偏見 亦不想再自私地覺得她的行為傷害了自己 一定要反擊回去 我只是 有些東西 藏累了 早晚要承認。
每個人都渴望有一方世界可以以自己為中心 自己所堅守的觀點便是真理 于是我們開始刻意尋找甚至編造一些自以為合情合理的證據 企圖讓別人相信 企圖得到肯定 事實上卻往往只是讓自己在自己的圈套里越陷越深 用那些強詞奪理一次次說服了自己 于是愈發堅信著所謂的真理 等有一天 當許許多多的反例不斷涌現在你生活里的時候 你會悄悄懷疑起自己 會有些許動搖 這些 只有你自己知道。
就像當初說別人傻的我 就像那個被我詰難的男生 就像諷刺我的C。我們總是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博學 聰慧且完美 我們不敢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 總覺得這樣會降低自己在他人心里的地位 人是自私的 你想方設法地去隱藏 去偽裝 去圓謊 卻總有人偏要輕易拆穿 讓你一敗涂地。
其實啊 每個人心里都有這樣一個自己 你有什么資格在別人心里占去一方天地 說到底 都是自以為是而已。
人是自私的 沒有人敢說 我認清了自己。
所以有的事情 沒必要解釋 有的誤會 會教會你許多你該學會的東西 那我們 就好好珍惜 沒必要 非要與誰為敵。
可惜那時候 這個道理 我沒學會。
C后來幾乎沒有跟我說過話 我也是盡量側過身子坐 面朝墻 留給她一個背影 那個男生還好 主動找我說沒關系 說大家都是這樣他能理解 就是當時不太好受。
我卻開始盡量小心翼翼 再給同學講題也只是ta問什么我回答什么 不想讓人再拿自己曾說過的話噎死自己。
還好 很快就換了新同桌 那段日子終于慢慢淡去。
新同桌人很好 感覺是這樣 因為不多說話 也沒有了解很多 先叫她S吧。
對S最特別的印象就是這個姑娘 很有意思。
她總會把時間安排得很奇怪 早讀不愛背書 偏偏喜歡在一堆嘈雜的聲音里做題 然后晚自習大家都安安靜靜寫卷子的時候 她又習慣于小聲背書。
她總覺得身邊有人看她 會在我側著頭抄課文時悄悄問我 看我干嘛 我不喜歡這樣 很緊張唉 我一臉愣怔 過了很久才漸漸習慣了她的小毛病。
她成績還好 異常要強 尤其不能忍受自己擅長的方面卻做得沒有別人好 比如語文成績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語文考不到年級第一 從一開學就是這樣 她接受不了有人字比她好看 也接受不了有人文筆比她突出 當然 這些都只是在學校。
我還悄悄瞄過她對答案的樣子 把對鉤畫得很大很響 把叉叉畫得很小 甚至有時候還會用余光看一看我 看我有沒有注意到她做錯了題 然后偷偷用黑筆改過來 再畫上一個對鉤 只是沒之前那么大也沒那么響 好像 很見不得人的樣子。
就是這樣一個有意思的女生 當然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習慣確實不怎么招人喜歡。
人是自私的 沒有誰甘愿為你改掉壞習慣 也沒有誰甘愿忍受你的壞習慣。
剛剛做同桌的時候我也接受不了這些 尤其是自習課 S背課本的聲音總會把我做題的思路打亂 然后煩躁不堪。
也不太喜歡她總是把對鉤畫得很響 畢竟把題做錯的滋味已經很不好受了 又突然聽見身邊人都做對了 難免心煩意亂 難免羨慕嫉妒恨 難免感到不快。
當然 經歷了那么多 也知道與人相處不能太刻薄 所以一到自習課我便自覺移到最后一排 她也只當這是我的小習慣 于是彼此 互不傷害。
日子不知過了多久 平平淡淡 波瀾不驚 直到S生日那天。
我并不知道她生日在哪天 只是正好看見有其他班的同學在她課桌上放下了小卡片 同桌了很久了 雖然不是很熟 但還是在自己卡片集里選了半天 寫了一句 生日快樂 夾在她要背的課本里 習慣性地又走到最后一排。
是啊 不知不覺竟成了習慣。
我無法去猜測她看到卡片時是什么樣的表情 驚愕 或者 笑著。
這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就算是在很久以后的今天我還是會這么認為 理由很簡單 S在看了我的祝福以后 回了一封信 放在我課桌的右上角 一寫就是滿滿兩張紙。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我們已經可以有這么故事可以去寫 或者說 是不是我太冷落 以至于 有那么多話都不曾有機會說。
我認認真真地看了那封信 比看費神的高考題還要認真 不敢落下每一列每一行。
S說 我其實不喜歡早讀做題 你們那么吵我做題都很難集中注意力 更何況背書呢。
S說 我真的不敢讓自己不夠優秀 我父母給我的壓力很大 以至于我每次做題都畏首畏腳 害怕做錯題被他們看見 養成了這些壞習慣。
S說 謝謝你的卡片 我以為我們的人生不會有交集 但好像 你并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 那應該 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們重新認識一回 我想重新認識你可好。
S說 回來坐吧 我想親口對你說聲 幸會 余生請多多指教。
后來 我和S關系越來越好 性格也越來越像 我也開始早讀做題 自習背書 我也慢慢變得要強 我們常常會暗自比誰背得快 誰錯得少 偶爾也會因為一個話題爭論不休 各執一詞 吵了氣了冷戰了最后還是和好了。
我和S頻繁地黏在一起 一起吃飯 一起看書 一起聽歌 一起寫文 一起逛街 一起走那段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能回頭的路。
我們偶爾碰巧會買同一本書 碰巧喜歡同一首歌 碰巧有著近乎相似的寫文風格 又碰巧總是在一家小店偶遇 巧得可怕 還好 沒有碰巧喜歡上同一個人。
她是我 高中以后的 第一個好朋友 也是我 很久以后的 最好的朋友 不可能有之一 唯一的好朋友。
我們之間 越來越有同類的默契 以及同類才會懂的 惺惺相惜和不輕易放手。
那句 幸會 余生請多多指教 誰也沒有說出口 卻都固執地守了很久 不需要理由。
人是自私的 越自私的人越脆弱 誰也沒資格去指控誰 我們都一樣 一根手指指著別人的鼻子的時候 總有三根指頭指著自己。
人是自私的 你自私地看不慣一個人 那個人 也可以自私地看不慣你 我們都一樣 偏見雙方可以等價交換 甚至偶爾供不應求。
人是自私的 你怎么對我我便怎么對你 這不僅僅是動物界的真理 那為什么偏偏選擇最偏僻的那條路 咬牙切齒地演示著你怎么對我我便怎么對你。
被世間殘忍磨去尖銳以后 才學會待世間溫柔。
有時候 有的人 有的事 只不過在以不同的方式 教會你 請你溫柔。
這樣以后 再請世界 對你溫柔。
人是自私的
但也需要溫柔
很多故事聽完以后
別再把身邊人弄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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