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教鞭下的愛
走過了人生19年的路程,一路上覺得有點坎坎坷坷,也算是“風雨兼程”吧。似乎該怪之于父親的那根不同尋常的教鞭。
“教鞭,是老師教學生識字時用來指示的工具,也是老師用來懲罰不聽話學生的棒棒。可爸爸的教鞭為什么老跟我們作對呢?”童年時,我常向姐姐尋求答案。
姐姐總是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難怪嘛,她不也是個“手無寸鐵”的受壓迫者?
“叫你考試認真,還看錯了題……”一道道血痕刻進了手掌心。我又是哭又是叫。隔壁的小胖子聽見響聲把頭伸進來,朝我扮鬼臉。當時那個氣啊,我恨不得沖出去打他個仰面朝天。
“把這該死的教鞭扔掉!”有一天,我在姐姐耳旁把這絕密計劃告訴給姐姐。
說干就干,星期天趁父親下地時,我在門口放哨,姐姐溜進了他的房間……
在惶恐不安中度過了兩日。還好,父親沒提起教鞭的事,只是一根同樣的教鞭又落到了我手掌心。因為我考試時看錯了題目;因為我讀書時老打瞌睡;因為我撒謊。曾幾何時,幼稚的我萌發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要是他不是我父親,該多好啊。
父親的教鞭陪伴我走過小學、中學。一次,我在一本發黃的《小學生作文》上讀到一篇《老師的教鞭》,這是父親的學生寫的:“鄭老師有一根神奇的教鞭,它指引著我們進入科學的迷宮。但他的教鞭從不打我們,偶爾一兩次發怒,教鞭總落到我們手邊的桌子上……”
漸漸地,我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前年8月,當姐姐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父親剛從地里回來。黝黑的臉上滿是泥漿與汗水,氣喘吁吁的。他雙手往衣襟上擦了又擦,顫抖著手接過錄取通知書。父親如釋重負地笑了。是啊,女兒是爭氣的,她終于被“打”進了大學。
姐姐臨走的前一天,父親撫摸著教鞭,坐在那里緊皺雙眉,渾濁的眼睛微閉著。許久,他開口了:“芳,這教鞭拿去吧,以后實習時用得著它。但切記,這鞭子是不準打人的,可我……”父親用衣襟一遍一遍地擦著教鞭,爾后小心地放進姐姐的行李袋。這時,我分明看見了父親的嘴唇在顫抖。
姐姐走的時候,父親沒有去送,他反復叮囑姐姐注意身體,努力學好專業知識……姐姐走了,帶著父親的教鞭,帶著父親大山般沉重的寄托走了。瑩瑩淚光中,我不由想起一句古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半個月后,姐姐來了一封信。信中說:“小妹,說真的,也許爸爸教育子女的方法有點不對頭,但他有他的教育原則‘不打不成器’。可他的教鞭要承擔著事業和家庭兩副擔子,確實不容易,但他沒有半點怨言,我們做子女的應該體諒他……”
一封信解開了我心中的疙瘩。想想也是,父親的教鞭不僅抵御著“下海撈金”的大潮,支撐著他站在三尺講臺前,演繹著平凡而又壯麗的教師人生,毫無怨言,默默奉獻,而且承擔著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家庭重任。同時,他的教鞭也打出了我們姐妹倆誠實勤奮和堅韌的性格,克服困難的信心和意志。
淚眼中,我仿佛又看見父親花白的頭發,瘦削的臉龐,熟悉的教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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