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金十一沛恩游棲霞望桂林諸山 (清)袁枚》詠廣西壯族自治區的山水名勝詩詞賞析

奇山不入中原界，走入窮邊才逞怪^②。桂林天小青山大，山山都立青天外。我來六月游棲霞，天風拂面吹霜花^③。一輪白日忽不見，高空都被芙蓉遮^④。山腰有洞五里許^⑤，秉火直入沖烏鴉^⑥。怪石成形千百種，見人欲動爭谽谺^⑦。萬古不知風雨色，一群仙鼠依為家^⑧。出穴登高望眾山，茫茫云海墜眼前。疑是盤古死后不肯化，頭目手足節骨相鉤連^⑨。又疑女媧氏，一日七十有二變，青紅隱現隨云煙^⑩。蚩尤噴妖霧，尸羅袒右肩⁽¹¹⁾。猛士植竿發，鬼母戲青蓮⁽¹²⁾。我知混沌以前乾坤毀，水沙激蕩風輪顛⁽¹³⁾。山川人物熔在一爐內，精靈騰踔有萬千⁽¹⁴⁾，彼此游戲相愛憐。忽然罡風一吹化為石，清氣既散濁氣堅⁽¹⁵⁾。至今欲活不得，欲去不能，只得奇形詭狀蹲人間⁽¹⁶⁾。不然造物縱有千手眼，亦難一一施雕鐫⁽¹⁷⁾。而況唐突真宰豈無罪，何以耿耿群飛欲刺天⁽¹⁸⁾。金臺公子酌我酒，聽我狂言呼“否否”。更指奇峰印證之，出入白云亂招手⁽¹⁹⁾。幾陣南風吹落日，騎馬同歸醉兀兀⁽²⁰⁾。我本天涯萬里人，愁心忽掛西梢月。

①詩從“奇”字入手，展開豐富的聯想，利用神話傳說和語言上的夸張，描繪了桂林山峰眾多，高大、奇特、壯美、云霧的縹緲和巖洞之奇異，把讀者引入一片斑斕瑰麗的境界。金十一沛恩： 即詩中所說的“金臺公子”。②窮邊： 極其邊遠的地方。逞怪： 逞現怪異的形狀。③吹霜花： 謂六月山風帶有涼意。④芙蓉： 指云朵為陽光所照，邊呈金色，狀似蓮花。⑤山腰有洞：指七星巖。又名碧虛洞、棲霞洞，位于普陀山西側山腰。⑥秉火： 手持火把。⑦谽谺(hānxiā)：大的樣子，作動詞用，謂洞中怪石爭著顯示出自己的高大。⑧仙鼠：指蝙蝠。⑨盤古：神話傳說中開天辟地的英雄。《述異記》：“昔盤古之死也，頭為四岳，目為日月，脂膏為江海，毛發為草木”。⑩女媧(wā)：神話傳說中人類的始祖。傳說她煉五彩石補天，而且一日能有七十二種變化。有： 通“又”。(11)蚩尤： 神話中東方九黎族的首領，能噴煙興霧，后為黃帝所殺。尸羅： 尸羅逸多，古印度戒日王的稱號。梵語意為清涼。此句謂山風清冽。(12)植竿發： 言頭發如竿直立。相傳古代猛士夏育、烏獲的頭發拔下來后如竿直立。鬼母： 傳說中的女神，虎頭龍足，蟒口蛟目，居于南海。青蓮： 青蓮花。葉長而寬，青白分明。這兩句謂山挺拔，雋秀。(13)混沌： 宇宙未成形以前的狀態。風輪： 指地。佛經上說，地深億萬里，第六層為風輪。顛： 翻轉。(14)爐： 指熔鑄天地萬物的洪爐。《莊子·大宗師》：“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治。”精靈： 指鬼神，這里指洪爐中的神物。騰踔(chuò)： 跳躍。(15)罡風(gōng)： 道家術語。指高空強勁的風。清氣. 指陽氣。濁氣，指陰氣。古代認為陽氣輕，上浮成天; 陰氣重，下沉為地。堅： 指濁氣形成的堅硬土石。(16)詭狀： 怪狀。以上三句謂天地形成以后，正在游戲的神鬼人物都只能保持原狀呆在這里。(17)造物： 造物主，天帝。雕鐫(juān)： 雕刻。(18)唐突： 冒犯。真宰： 造物主。耿耿： 心中不得安寧的樣子。(19)亂招手： 指作者忙亂地對著白云內外的奇峰招手指點。以上四句是作者與金臺公子爭論奇峰由誰創造。(20)兀兀： 昏沉沉的樣子，此處指醉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