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童話《[美國] 阿諾德·洛貝爾·狗熊進城》鑒賞
[美國] 阿諾德·洛貝爾
狗熊決定進一趟城。他在路上走著。今天他穿的是最漂亮的外套,戴的是最漂亮的禮帽,帽的四周都鑲著絲邊,靴子亮亮的,直晃眼。
“今天我這身打扮,可夠氣派的!”狗熊自語道,“這趟進城,我這身氣派的打扮,準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烏鴉蹲在樹枝上,聽到了狗熊一路得意地走,一路自言自語,就對狗熊說:
“不過,請原諒我,我的意見跟你很不一樣。按照你的身材和風度,你不應該穿這樣的衣服。我剛剛從城里回來,你愿意聽我告訴你,城里的氣派人物如今可都是怎么打扮的嗎?”
“哦,請快告訴我!”狗熊說,“我老早就想,我能穿上城里最有派頭的人的新式服裝進城就好了。”
“今年啊,”烏鴉說,“城里最有派頭的人已經不戴帽子了,他們在頭上頂口平底鍋當帽子;外套呢,你這樣的外套早過時了,如今時興的是拿床單裹著身子當外套;靴子也早不穿了,而是拿兩只紙袋套在腳上,刺啦刺啦地走路。”
“哦,糟糕!”狗熊驚叫道,“我這身打扮全過時了!虧得你提醒我,要不然,我這樣進城,可得讓人家笑話死了!”
狗熊趕忙掉轉頭,一回到家,就毫不猶豫地甩掉外套,摘掉帽子,脫下靴子。然后,他學城里氣派人物的打扮,在頭上頂口平底鍋,拿床單上上下下裹緊身子,往腳上套好兩只大紙袋。他在鏡子前面轉著身子照了照,說:“啊,城里有派頭的人也真想得出,真會玩新鮮!”
狗熊進了城,來到大街上。人們對著狗熊指指戳戳,先是暗暗地笑,后來就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今天,這狗熊,啊哈哈,準是瘋了!”
這讓狗熊害臊得真巴不得立刻鉆進地里去!他立刻扭身逃出城,飛快地向家里跑去。路上,他又遇到了烏鴉。
“烏鴉,你跟我說的那些,全是謊話!”狗熊氣咻咻地說。
“我沒有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可你為什么要相信呢?”烏鴉說完,從樹上嘟地一下飛起來。
烏鴉飛在天上,呱呱地大笑著。
狗熊傻傻地望著天空。
(韋葦譯)
諷刺往往同幽默夸張相伴而行。阿諾德·洛貝爾這位美國童話寓言文學中的高手在幽默夸張方面得天獨厚。《狗熊進城》獨具匠心地在藝術表現上運用幽默夸張,達到最佳的諷刺效果。
《狗熊進城》的核心情節是烏鴉說城里有派頭的人流行拿平底鍋頂在頭上當帽子,拿床單圍裹在身上當外套,拿兩只紙袋套在雙腳上當靴子,走起路來刺啦刺啦的。鄉下人進城要趕城里人的時髦,就得是從頭到腳照這身打扮。
城里人都瘋了嗎?這樣的話,誰聽了都不會當真,偏偏狗熊就信,而且一下子就信了。明明是謊言,狗熊為什么就聽不出來呢?故事一開頭就讓我們知道,他打心底里非常在乎打扮,他為了進城把自己裝扮得漂漂亮亮的,他本來心里就在擔心這身打扮落后于城里人。對于烏鴉的離奇而又出格的謊話,或說是戲言,這只狗熊也許別的時候不信,而這個時候——進城顯示他的氣派、著眼于在打扮上“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的時候,就相信了。說到底,是盲目跟風、追逐時尚的虛榮心讓狗熊失去了理性的判斷。
故事講的是效果,即故事效果。按照常理,《皇帝的新裝》里,那皇帝怎會信那“沒有”的衣服真是最華貴的?對于天天癡迷于新裝的皇帝,在他身上就能發生這樣的故事效果。同樣,《伊索寓言》里那只最后把自己的肚皮脹炸了的蛤蟆,就信自我鼓氣會鼓到牛那么大。
孩子也許疑惑這烏鴉是不是在說謊,在欺騙。怎樣來理解烏鴉在故事里所充當的角色,是需要有一個恰當的說法。烏鴉是個童話人物,沒有他看穿狗熊要到城里去炫耀氣派從而逗弄他、調侃他,狗熊就出不了丑。理解烏鴉關鍵在于理解它的夸張,烏鴉已經把城里人的打扮夸張到了荒唐的地步,顯然絲毫不足信,這種情況下誰還信就同烏鴉已經沒有多大關系了。而故事的諷刺效果也由此油然而生。洛貝爾還另有一則題為《三只青蛙和彩虹尾巴》的故事,說彩虹尾巴上有黃金、鉆石和珍珠,青蛙相信了,跳進了黑黢黢的洞底去,洞底有條饑餓的蛇在等著吃它們——能怪說彩虹尾巴上有黃金、鉆石和珍珠的人嗎?如今這只狗熊出丑,也是這個理兒。
(韋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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