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童話《[美國] 杰克·肯特·變成什么好》鑒賞

[美國] 杰克·肯特

魔法師的家里有好多神奇的變身水，都裝在小瓶子里，誰不想做自己，要變成什么，比如變成一頭野豬，甚至變成一只恐龍，全行。

每一個小瓶外壁上都貼著紙片，寫著這瓶變身水喝了可以變成什么。但是魔法師是整個烏有鎮最忙的大忙人，他家里的變身水小瓶子放得七零八亂，找一瓶變身水得花上好幾個小時。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找太費事了，他得把所有的小瓶子都整理整理，讓自己一眼看過去，就把要找的藥水找到。

“這瓶變身水是變什么的呢?”魔法師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瓶子，一看沒貼紙片，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水喝了是變什么的了。

就在這時候，魔法師忽然聽得有誰叩他的門。

“今天太忙，不開門!”魔法師生氣地說。

叩門聲還在咚咚響個不停。

魔法師把門打開一條縫，一見是只小老鼠，就說：“走開，你沒看見我正忙著?”

小老鼠還是擠進了魔法師的家。

“我要買一瓶神奇變身水。”小老鼠說，“我不想做老鼠了。沒人喜歡老鼠。人們養貓來吃我們，裝捕鼠器來捉我們，用電來電我們，拿掃把來追打我們。當老鼠一點也不快活。我想變成別的東西。”

“你想變什么呢?”魔法師問。

“我還沒有想好!”小老鼠說，“我來看看你這里都有些什么神奇變身水，都看一看，我就能拿定主意了。”

“那等我整理好了，你再來看。”魔法師說。

“我一天也不能等了。”小老鼠說。

“那就給你這一瓶吧!”魔法師把手上拿著的那瓶神奇變身水遞給了小老鼠，“拿著，就算我送你吧，不要錢了。”

“這瓶子上可沒說明是變什么的呀!”小老鼠接著問，“我會變成什么呢?”

“你不是說要變成別的東西嗎?”魔法師說，“你喝了它就能變成別的東西了。”說完，就把小老鼠推出門去，隨后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小老鼠回到家，拿著瓶子直發愣。他在猜想，他會變成什么呢?

也許是變成一只蝴蝶?蝴蝶倒是很漂亮，但是蝴蝶都活不長久。他不想變成蝴蝶。

要想活得長久，最好變成烏龜。但是烏龜走路太慢，他不希望自己變成烏龜。

要想走路快，他得變成蜜蜂。但是蜜蜂一天到晚飛來飛去，得這里那里采花蜜，太辛苦，太勞碌，太累人。老鼠是不喜歡干活的。

變成螞蟻怎么樣?變成螞蟻要遭人踩。

變成鳥兒吧。鳥兒整天玩玩，唱唱歌。可當他想到鳥兒吃蟲子，他就惡心起來。

“變成一頭大象，倒是挺不錯的。”小老鼠想。可他又想大象走不進他的洞。他喜歡他那個洞，那里很安全。老鼠不希望自己變成大象。

他想來想去，想不出變成什么好。

“當老鼠是不太好。”他想，“不過我至少知道當老鼠該怎么當。當別的東西，說不定更糟呢!”

小老鼠把那瓶神奇變身水拿去還給了魔法師。

“你變了?”魔法師問。

“我想我是變了。”小老鼠說，“我變得快活了。”

魔法師一聽，高興得不得了。

“瞧，這神奇變身水還真夠神奇的，”老鼠說，“不但能把我變快活，還能把咱們兩個都變快活了!”

(韋葦譯)

美國童話作家肯特的《變成什么好》，寫一個魔法師有變身水，你想變什么就讓你變什么的變身水。這樣的童話幻想，本來可以生發出許多個異想天開、千奇百怪的故事，可是這位作者偏不，他讓變身水變出的是人人猜不出的“東西”!這個謎底直至篇末才揭曉。

作者設計了一個閱讀“陷阱”，他讓烏有鎮的這個魔法師所擁有的變身水，其中的一瓶貼著變什么的紙片遺落了。正是這瓶無標簽的變身水，令讀者引頸張望，不知道喝了它會變出什么來。一個不喜歡甚至討厭自己的老鼠，急于變身，偏偏他得到的就是這瓶沒有寫明變什么的無標簽變身水。這就有戲了。作者用了近一半的篇幅，寫老鼠變身的心理變化： 他想變蝴蝶(羨慕蝴蝶漂亮)、變烏龜(羨慕烏龜命長)、變蜜蜂(羨慕蜜蜂飛得快)、變螞蟻(沒想理由)、變鳥兒(羨慕鳥兒悠閑)、變大象(也沒想理由)……總之，從天上到地下，從飛禽到走獸，從小昆蟲到大動物，老鼠搜腸刮肚，都想變，可就是決定不下他該變什么!他嫌蝴蝶命短、烏龜行動遲緩、蜜蜂太勞碌、螞蟻遭人踩，鳥兒吃蟲子令人惡心，大象呢，太大，他的老鼠洞容納不下。嘿嘿，這個小老鼠像猴子掰玉米，掰一個扔一個!作者寫來充滿諧趣，令人啞然失笑。

老鼠究竟變成什么了呢?作者費盡心思，經過長長的鋪墊，終于將出人意料的結局抖落： 老鼠最后什么也沒變，什么也不想變，他還是想當自己，當一只老鼠!

大千世界，各個物種，各有千秋。小老鼠在獲得一瓶變身水，可以實現變身愿望以后，經過反復權衡，最終認識了自身的價值，找回了失落的自我。它的這一次心靈歷險給了我們充滿意味的啟迪。這正是《變成什么好》的主旨之所在。

也許有人會猜想到這只小老鼠結果什么也沒有變成(這一構思正是作者的高明之處)，老鼠還是老鼠，可是人們決不會想到最終老鼠認為自己是變出了某樣東西的，而且還讓魔法師也變出了這樣東西。這是什么東西呢?請看——

小老鼠把那瓶神奇變身水拿去還給了魔法師。

“你變了?”魔法師問。

“我想我是變了。”小老鼠說，“我變得快活了。”

魔法師一聽，高興得不得了。

“瞧，這神奇變身水還真夠神奇的，”老鼠說，“不但能把我變快活，還能把咱們兩個都變快活了!”

童話戛然而止。

我們也變得快活了。

(戴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