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
張子愷
被記得，是一種幸福。 ——題記
這是最后一課了。
一切如常，只是淚水盈滿了眼眶。
天邊，橫過一排大雁，揮動著灰黑的翅膀，撥散片片彩霞，如同他們，即將面對難以再見面的離別。
不知何時，蟋蟀不再鳴叫，教室里只聽得陣陣秋風，那是風在哭泣。李老師站在講臺上，不停地環視那低頭自習的二十六個孩子，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與優雅。她強咬著牙，忍著淚水，疾步走出班級，沒有再回來……
四年啊，李老師將最美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這片無人問津的土地。像許多支教老師一樣，語文，數學，體音美，一周甚至近二十多節課。她不僅夜夜備課，研學，而且傾聽孩子們的心，走入孩子們的家庭。
她懂那種徹心的痛：學校，在山腳下;家庭，在山谷里，孩子們日夜吶喊，聽到的卻只有自己那孤獨的回聲。
寒月低沉，霜露漸重，到了該回城的時間。
樹林間，小道上，二十六個腳步聲緊湊而一致，生怕錯過了什么。小站就在眼前，彎曲的山路旁，她靜靜地站著，好似今夜的月，不起波瀾。淡紫色裙擺在月光下擺動，柔和美麗，楚楚動人。
悠揚的歌聲唱了起來，驚擾了月，驚動了她的眼眶。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或許是心有靈犀，“李媽媽”閃著淚，回首。那年夏，他來到這個小村。村中的一村一舍，她都走過。班中的孩子，已然成了他的家人。這里，也成為了她的第二故鄉。
“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就像是親生兒女，“李媽媽”帶著笑，囑托：努力學習，總有一天，你們會走出大山！走進城市，進入高等學府，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實現你們的人生理想。孩子們，看見那座山了嗎？攀登，翻過去！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她一個個緊緊擁抱，一個個用心親吻，就像初到這里，孩子們幸福地親吻她一樣，猶如冬日里的暖陽，猶如暗夜里的花火。銘銘送給老師一個日記本，丹丹送給老師一塊自己用了很久的手帕，歡歡送給老師六個家里攢了很久的土雞蛋……，“李媽媽”含著淚，一一裝進了手提的塑料袋子。這次她不能不收下啊，那是一顆顆心那。她輕撫孩子們的頭，沙啞而鄭重地說，我一定還會回來的，你們的愛我都會記在心間！
光線昏暗，孩子們渾然不知，李老師的淚水如月光般靜靜流淌，手中緊緊攥著沉甸甸的塑料袋。夜空中，月兒悄悄隱到云里，空中灑落的，是溫暖的淚滴。
一曲唱罷。
山谷里，盡是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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