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山深處，有這么一群羚羊，每當羚羊到了交配年齡的時候，他們的父母就會將他們的雙角割下，以示成年。這個習俗雖新興不久，成員們卻都認真遵循。

海子今年已經成人了，但他的角卻遲遲不愿被割。父母著急萬分。海子的角如果沒有割掉，他是沒有資格成婚的。見海子遲遲沒有割角的打算，父母雖心急，卻無可奈何。

這天夜里，父親叫醒熟睡中的海子。父親嘆了長長一口氣說道：“海子啊，父母老了，唯一的牽掛就是希望你快樂，并擁有自己快樂的家庭?！焙Ｗ勇犞睦锖懿皇亲涛?，他雖懂得父母的苦心卻也有難言之隱：“我們羚羊，世世代代以角為傲，為什么我們現在卻要遵循這不知哪來的野家伙定的規律?。浚　备赣H看著海子，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心里想的啥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父徐徐說道：“既然你想不通，便出去走走吧，去那我們從未越過的高山之巔看看吧，回來以后，不論你的想法怎樣，我們都尊重你?！备赣H說罷，便起身而去，留下了沉默不語的海子。

第二天清晨，海子失蹤了。家里人都慌了起來，唯獨父親冷靜，沒有說一句話，默默地在房間的一角吃著早餐。

海子應著父親的話，真的向高山之巔走去。一路上，他遇到了許多其他種群的羚羊，身負重傷，一瘸一拐的前往他的族群投靠。海子越看越是來氣：“為何一個傳統都沒有了的族群，會如此強大？？我無法理解。”就這樣走著，他已經到了高山腳下。山腳滿是血跡，如刺耳的悲鳴，深深地印在了海子腦海中。

看到這些血跡，海子雖然害怕，可為了找到自己心里的答案，還是義無反顧地爬了上去。眼看終點越來越近，海子心里越是激動。他期待爬到高山之巔后的成就感，期待即將映入眼簾的美景，期待他堅持的方向。

可他的期待落空了，在他登到山巔的那一刻，他的期待便落空了。他看到的，是紅色的海，是用鯨和鯊的血染紅的海；他看到的，是白色的陸地，是用大象，鹿以及羚羊的白骨填白的陸地；他看到的，是黑色的天，是沒有一只飛鳥，烏煙瘴氣熏黑的天……

海子沉默了，他似乎理解了族群的傳統。但他并未后悔，他沒有后悔，自己選擇的方向。海子坐在高山之巔，靜靜地眺望著遠方的殺虐，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太陽升起的時候，海子便自殺了。他自殺前，用石子將自己的角割了下來，然后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他微笑著，便死去了。

家人發現他尸體時，已經是多年以后。家人們發現了海子的遺骸，也發現了，他割下的那對成年的角，靜靜地躺在海子的腹中，完好而又整齊，自尊而又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