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
好多事就像雨天打著的傘,你沖進房間就狼狽倉促地把它收起來扔在了一角,那褶皺里仍夾著過夜的雨水。過去了很久再撐開,一股發潮的氣息撲鼻而來,即使是個晴天,也會令你想起那場遙遠的雨。
就像那年夏天,她倉促地看他離去,狼狽地擦干眼淚,其余的什么也不能做。從此,每個六月都會令她想起那場離別,耗費了她全部青澀的那場離別。
十年如水,她長大了。又是一個蟬鳴陣陣,暑氣逼人的六月,她回到了母校,再一次站在那個位置,腦海中第一次完整的浮現那日的場景:
那年那天,她十七歲,而他十八歲,他要畢業了,而她剛要升入高三。這一年之差,注定她與他的分離。
那本來是六月里平淡無奇的一天,卻因他的離開而變得無與倫比。她本來是不想面對的,所以便躲在教室里,不去圍觀高三樓層的熱鬧。可偏偏她正好在一間正對校門的教室,正好坐在一個臨窗的座位,所以她正好能將校門口的一切盡收眼底。她忍了很久,終是將頭扭向了窗外,那里,是離別的地方,她看見高三學子們互相告別,拍照留念,師生告別,擁抱懇談。她羨慕,因為她什么也不能做,即便不舍。
忽然間,她想起了第一次遇見他的場景,那也是一個離別的季節。她是軍訓的高一新生,他是前來表演的高二學長。那個燈光暗淡的夜晚,她盤腿坐在草地上,由于位置比較靠后,幾乎看不見表演。她便淡了興致,一個人抬頭看星星,突然她看見一只蜻蜓悠悠飛來,目光便緊緊跟隨,盡頭處卻看見了他。
他的出現猝不及防,卻恰好點亮了她的青澀歲月。“世人謂我戀長安,其實只戀長安某”,她后來的一切一切,都是因為他……
回憶戛然而止,因為他的身影正一步一步走向校門。她從心底覺得那個帶給她甜蜜也留下苦澀的人正一步步走遠,這一別也許再也不會見面,于是她突然就慌亂了,起身就沖下樓。她幾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教學樓底,距離大門一百米的地方,他那時正和別人說話,陽光透過樹葉,零碎的晃在他的臉上,和他的笑容正相宜。不知怎的,她再也挪不動一步,就那樣站在那里,那一刻,她感到與他的距離是那么遙遠,遙遠到絕望。
“我聽見櫻桃在叫,石榴笑;我看見荷花睡了,雪花鬧;我經歷了春夏秋冬,穿越了雨雪冰霜,卻始終抵達不了你的歡喜與憂傷”,她在心底悄悄對他說。
她就那樣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看著他與老師,朋友說笑,合影,告別,最后走出校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的一瞬,她才仿佛恢復知覺一般,感覺臉上濕漉漉的,抬手一抹,才發現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他就那樣走出了她的生命,不知蹤影。村上春樹說: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屬于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會再相遇。
十年過去,她看著又一屆學子畢業離去,人群中再沒有那道挺拔的身影,她不禁想:十年了,從未再見,他大概就是在我心里迷失的那個人吧。
她苦笑著,眼前依稀又出現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如多年前她初見他時。時光的青苔終是長到了她的唇上,慢慢淹沒了他的名字,每個人都走遠了,沒有誰在原地等著誰。她也該離開了。
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她知道,那片她初見他的草地下埋藏著她寫給他的離歌: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只鳥,飛越永恒,沒有迷途的苦惱。東方有火紅的希望,南方有溫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殘陽,向北喚醒芬芳。
如果有來生,希望每次與你相遇,都能化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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